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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
应该是记得这个号码,所以对方也没再询问她的身份,直入主题道:“我是罗钊。”
谨以约双手紧紧攥住手机,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意:“你好,我是谨以约,刚才很抱歉......”
“很抱歉......”
两个“很抱歉”同时响起。
一个来自手机这端,一个来自手机那端。
两个“很抱歉”交叠在一起,谨以约有一瞬间的怔愣。
——误会的人是她,他抱歉什么?
“很抱歉的通知您,北京时间二十点三十四分——”罗钊声色放低,“张之年,因抢救无效,不幸身亡。”
一场烟火都没有放完,电话那头的称谓,就从“伤者张之年”变成了“死者张之年”。
一字之差,阴阳相隔。
把谨以约从回忆里拉回来的,是来自陌生人的一句问话:“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闻言,谨以约抬起头,看到穿着制服的乘务员,不解她为什么要站在自己身边,还一脸关切的眼神。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去细究背后的原因,只好客气地回:“不需要,谢谢。”
说话时,她眉眼低敛,窗外一缕阳光,不偏不倚地投射在她脸颊的一滴晶莹。
谨以约这才发觉,自己哭了。
乘务员站在这里的原因昭然若揭。
她若无其事地拭去眼泪:“可能是风迷眼睛了,我真的没事,谢谢您。”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及时找我。”
谨以约朝她颔首,言辞真挚:“好,辛苦您。”
看着乘务员渐行渐远的身影,谨以约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她现在在高铁上,哪来的风。
但是这一刻,谨以约十分感谢她的没有拆穿。
她怀揣着如履薄冰的心情,一路南下。
暮城位于我国东南部,是一座临海的小城。
列车到达暮城南站时,黄昏刚过,黯青色的天空逐渐敛尽最后一丝光热,为傍晚和夜晚的交接工作,打着掩护。
谨以约提前约好了车,坐上车之后就直奔目的地。
车轮碾过陌生的夜色,驶向更靠近海的地方。沿路灯火鳞次栉比,在远处连缀成两条逐渐并拢的线,无声地充当着指引。
可能带了太久口罩,谨以约忽然觉得有些闷,于是按下了开窗键。车窗只落下半扇,咸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与Z市的干燥寒冷,形成强烈对比。
大约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城郊殡仪馆。
谨以约跟司机师傅道了声谢,下了车。
此时天边最后一丝暮色也悉数敛尽,浩渺的夜幕上,零星缀了几点星光。
谨以约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身形纤瘦,眉眼清冷。
她站在入口处,朝里望了眼。
脚下的路延伸至尽头,有一栋四四方方的黑色建筑物,一盏孤灯悬挂其上,光影明灭间,仿佛照穿了百年烟雨。
那应该就是吊唁厅。
确认过之后,谨以约沿着这条路,正准备往里走。
可就在她刚要迈步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谨以约。”
清沉嗓音,被夜风一递,如砂纸摩挲,有一种别样的磁性。
谨以约停住脚步,转过身。
夜色里,一个修长身影正在朝她走来。
月光洒了他半身,他行走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用一袭孤影,撕开了这个凉夜。
她打量的功夫,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微微颔首,主动介绍:“你好,我叫向鸿笺。”
谨以约目光微抬,压抑下心底的疑惑,礼貌回道:“你好。”
“我是张之年的医生,”向鸿笺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又一次主动解开她心中的疑惑,“所以我认得你。”
“张之年的医生?”谨以约音调上扬,感觉自己被更大的疑团席卷,“治疗什么?”
下一秒,夜色开始极速下沉。
连带着他的回答一起——
“阿兹海默症。”
☆、2021.1.3
一月三日,暮城,晴。
谨以约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将将破晓。她抬手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竟然才六点。
时间还很早,但她这一觉,确确实实是睡到了自然醒,因此也很难再睡着。
不过,她还是重新闭上了眼。
——毕竟,现在起床,也没什么可做的。
是啊,现在起床,能做什么呢?
在这座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城市。
可是,闭上眼并不意味着你就能对一切熟视无睹,反倒给了某些记忆更大的可乘之机。昨晚的一幕幕,就如同电影画面般,倒放在谨以约的脑海。
她想起昨晚从殡仪馆回来后,黎星给她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