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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正厅,席面已摆上。看架势,此宴仅有宝庆王与鹿鸣两人,鹿鸣略觉尴尬,又顾忌身份,踌躇不坐。宝庆王走过来,亲自为她拉开方凳,虚用手指扶着她的肩让她坐下,行为端正极有分寸,又走到对面自己坐下。
待坐定后,宝庆王端起一杯酒,自斟自酌道:“第一次来府中,不可于偏处招待你。”鹿鸣不想他是如此之意,怦然心动,心内百感交集,羞得不敢抬头。
中秋谁与共孤光
池司簿与孝公公未时回宫复命,皇后很是满意,又赏赐了他们,这趟差当得盆满钵满。池司簿还以唯一的女性身份独得了宝庆王府一份赏赐,一个月牙形玉吊坠,物件不大,但形状独特,玲珑通透,王府总管平公公很是有心。
宝庆王下午独自看了会书,他自幼天赋极高,有神童之名,至大时也未了了,及至弱冠,名满北地。他的书房极为简单,立在水间一高阁处,四周通透,仅一桌一椅一榻一小几四物,无书房名号,府内人戏称四物馆。馆内无藏书,他看书向来是看过即弃,从不典藏,全记入脑中。对那些以藏书为乐之人他甚为鄙视,登基后的祥元帝大建藏书楼,就公然被他嘲讽曰不读书之人故赖藏书以作标榜。
平公公侍候王爷晚膳,王爷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多,故他所在之日,皆由平公公亲自侍奉,宝庆王于饮食上素一向简略,待下人也极具君子之风,极好侍奉。王府中秋晚宴依然清简,他一人独用,这万家团圆之夜让平公公心下也颇感凄凉,不免要为主人掬上一把同情泪。
宝庆王还是段漠时,十八岁时娶了老师欧阳忱的小女欧阳云,妻子貌美且有才名,两人颇为和美,十九岁生下长子段阳煦,阳煦山立,人如其名,是一个善良暖心的孩子。如今他虽贵为王爷,却无妻无子,有府无家。
宝庆王府的中秋夜格外清冷,不能如其他人家一般以丝乐管弦来热闹喜庆。往年此夜,他都是熄灯早寐,然而是否真正睡着就不得而知了。今夜他似乎略有点兴趣赏月,唤人放过一条小舟,他独坐舟上,也不叫人随舟摇橹,任其随意漂荡;又叫人在高处相对吹笛抚琴,一笛一琴,反复奏《孤城》一曲。
今夜多云,月光黯淡,唯有琴曲清洌与笛声呜咽。宝庆王仰躺在小舟里,随船游荡,心生不知今夕何夕之感。自大祥立国后,他先是陷居数年,后又以玩乐名世,多年以来他早就累了厌了。如若四海升平,他读天下书、行世间路,著书立传,讲学传道,当为传世大家。这王府于他有何用,这王爷之尊于他又有何为。
他文才动天下,却从来不曾为他的妻儿作过一首悼亡之词。
那一年,他要去游学。他的岳父晚年因病在南地长住,大溪气候宜人,尤其适宜孩童过冬,故他临行前将妻儿送至大溪,相约四个月后回来共度元辰(春节)。一个月之后,十月初十祥元帝起兵,岳父及其妻儿立即被丰兴帝囚禁,岳父随后亡于牢狱之中。
祥清帝誓不蹈项羽妇人仁心之失,威胁段潢无望,毫不留情将他的妻儿斩杀于阵前。祥清帝尽管已具备超越西楚霸王之帝王资质,却也难逃其命运,最终也抵档不住段氏大军于十一月廿三渡江,从此不知所踪。
待段漠得到消息,早已是天人永隔,从此天下失一大儒,多了宝庆王。
祈元帝段潢自知愧对兄长,但天下形势,机遇稍纵即逝,即使再来一回,他也不会放弃起兵;哪怕是他的妻儿被掳,祥清帝要斩他们祭旗,他也势必渡江。一将功成万骨枯,兄长作为男人,不应囿于书生气,自应理解。
月亮早已隐去,天空更加黯然,琴笛声也止了,四周寂静。小舟不知在遍满残荷的水里漂了多久,宝庆王只恨这王府还不够大,小湖尚小,应直接导到入海口,从此小舟逝,江海寄余生。
落花有意随流水
丘母与赵央儿于八月初顺利抵达上京,丘母对丘原的婚事很是焦急,丘原与赵央儿已然不小了。如若不是罹逢朝代更替,耽误了丘原考学,她早该为二人成婚,此刻早已抱孙了。自丘原赴上京赶考后,一直未回安城,书信往来只道要实干上进,报效朝廷,从不提自己婚事。丘母并不如寻常妇人全然不通世务,亦知儿子要在上京立足,殊为不易,起初几年也未曾催促。
随着时日增长,她敏锐地感觉儿子似有不婚之心,至少有不与赵央儿成婚之心。她思前想后,必是要来看看。她行事极是果断,一旦想清,片刻不曾耽搁,将家中托附给老仆,自己带了赵央儿,跟随一位同乡官家进京。那家也愿结交丘原,连银子都未曾收她的,携带她们一路来京。
丘原为安置她们,又想自己必是要在此安家,东拼西凑,在南城买了一处小宅子,尚未及打理,就迎来了母亲与表妹。丘母年纪大了,颇感劳累。赵央儿次日起便自行主事,上上下下打理一番。她与姑母商议,何处种花,何处种菜,颇有主张,又处处为家计着想,很是实用。丘原道要种几棵玉兰树,赵央儿道玉兰花光看无用,不如种枣树或枇杷,丘母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