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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问完,她随手合上履历,问池鹿鸣:“为何要来应征女官?”
这个问题不算刁钻,但池鹿鸣霎时觉得背上生汗,她想梁尚功定是细看了她的履历才问,此问当决定她是否入选。
为什么来应征?她很想直接说为了俸银,因为父亲生病且家无男子,她当尽责?这是哀兵战术,有乞求之嫌。她不愿意这样说,而且这似乎并不是她内心真正所想的。为了什么?她忽然想到曾在东洲听过的南调《女驸马》与《孟丽君》两场戏,当日她很为两位女子折服,或许这就是她潜意识里想要仿效的。
池鹿鸣知道各位考官都正在看她,不宜作过长的思考。她顿了顿,朝梁尚功一拜,郑重答道:“在下甘愿驱使,以求在异于后宅家院的生涯中日习行进,以成全自我。”这个回答颇有些耐人寻味,前者她们也曾问过其他人,多是回答愿效力与皇室或跟各位姑姑学习,极尽奉承之言。
梁尚功又问:“可有婚约?服役是不得少于三年的。”
池鹿鸣黯然摇头,回道:“姻缘命也,不可强求,亦无妨碍。”
梁尚功不再问,如前面一样也未置评论,只让她退下。
待全部见完了,几位女官将待选之人一一看过,并作点评交流,选出合适的三十六人,又备选了几人,上报皇后待其最终定夺。
求人如吞三尺剑
梁尚功并一位同僚将此次入选女官的资料整理了,赴皇后殿中回禀。当是时,殿中还有协理宫务的谢贵妃并其他几位妃嫔。祈元帝段潢元配郑氏出身名门,性宽厚,颇得段氏家族好评与敬重。自祈元帝登基后即封为皇后,其长子立为太子。
梁尚功将情况报上,其中池鹿鸣身份一事她不敢隐瞒,请皇后定夺。她知道皇后一向谨慎,估计不愿意用前朝旧家之女,然而她一向秉公行事,并不一昧投上所好,最终决定报上,但私下还是有备选之人可作递补。
皇后听后果然犹疑,她万事求稳,不想冒不必要之险。谢贵妃年轻气盛,看不惯她那温吞相,嘲讽皇后:“想当日大唐女皇都能用上官婉儿,毫不顾忌她要报灭家之仇;今日不过是大祥公主的外孙,况她家并无人上战场,又未与我大祈有血海深仇,何需顾虑。”
谢贵妃不等皇后说话又转而问梁尚功:“此番公开选人,不论出身,仅论才德,你只说她究竟如何?”
梁尚功认真回答:“虽不是顶尖人物,但胜在合适,又有些见识,行事颇为谨慎,足堪可用。”
郑皇后被谢贵妃逼得无法,她心下虽不愿意,但不好再作反驳,否就是干涉公选了。她犹犹豫豫,转头看向座下的徐婕妤,温和地问道:“妹妹可知这池鹿鸣?”
徐一往以前朝之身入后宫已是异类,哪肯再涉此事之争,站起来向皇后福了一礼,回道:“臣妾自幼生长在东洲,从未踏入旧京,与她未有来往。”
谢贵妃出身北地绥州,比徐一往还小一些,她瞟了徐氏一眼,嗤笑道:“你父亲想必熟悉池家,不如让他给这位故交之女写一份荐书以作担保,这样皇后就能放心了!”说完,又挑衅地看向皇后。
郑皇后并不认同此法,但她为人厚道,不便反对,否则就是公然否定徐婕妤的父亲徐大人了。
徐一往并不以为意,淡然一笑,并不回怼贵妃。
梁尚功未曾想几位贵人隐晦的矛盾反而给了池鹿鸣一丝生机,至于这个女孩儿是否能拿得到徐清风大人的荐书,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池鹿鸣险胜女官选拔考试,尚未来得及享受喜悦,就被告知要由当朝官员写一份荐书。她与其他应考之人并不熟悉亦无往来,尚以为这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程序,哪里知道这是对她一人的刁难,专为她而设的拦路虎。
池鹿鸣与丘原二人就他们可怜的交际圈扒拉了半日,不由面面相觑。真是世事时移,未曾想到,当年视万户侯为平常的大长公主外孙女,眼下竟为一纸荐书束手无策。
丘原作为男人,深恨自己一身白衣尚无功名在身,此刻竟是全然无用。自卑之感油然而生,他纠结了一番,艰难地说道:“不如,我去求父亲那位同窗世伯。”
池鹿鸣正要应诺,转眼望见他一脸为难,立刻心生惭愧,让他去低眉折腰求人实非她所愿。她霎时改了主意,全然不顾后路,大包大揽道:“不用,山人我自有妙计。”
丘原听她如是说,亦松了口气。此事于他而言确实极是为难,他父亲这位同窗已然不计地位悬殊给予了许多照抚,若要求他再为池鹿鸣作保,还真不知如何开口。且不说他如何解释二人关系,单是池鹿鸣前朝的身份,也会让作保人望而生畏。丘原不是畏于求人,而是信奉君子不强人所难。
大祥朝曾经的官员池鹿鸣也不是全然不识,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傅松舅父一般忠贞,大祥旧臣投诚归顺大祈的也大有人在,譬如徐清风就是池鹿鸣可以牵扯上的,她或许可求于这位世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知自己身份敏感,是故亦能体谅丘原。求人不如求己,再说宁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