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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清半椅在榻,一胳膊拄在紫檀木矮桌之上,一手食指无名指轻抚过面前匕首上的淡金色云纹,目光像是在看匕首,实际上却不知是飘过了几座山峰云峦,任凭丫鬟小厮在他身前身后来来回回的收拾东西,也不为所动。
“侯爷,这狐裘还是放在外边吧,不然压在箱子下到时候不好找。”
杜鹃将一雪白大氅整理好搭在一臂之上兴致冲冲地进了门,却不见沈晏清回话,只得走近,在其面前摆了摆手,“侯爷?”
沈晏清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抬眸对着小姑娘柔声道,“那便先放在马车上吧。”
杜鹃笑笑,“也好,侯爷病期将至,这大氅在路上还能当个被子保暖用。”说罢小姑娘快步向门口走去。
杜鹃开门之际正巧遇上影子从外头回来,姑娘忙点头示意,“影子大人回来了。”
影子点点头并未多言,待杜鹃离去方才进屋,谨慎地屏退左右,对沈晏清抱拳道,“侯爷,我已按你吩咐将奏章送至宫中。”
沈晏清颔首,却见影子并无离去之意,因而问道:“你似乎有话想说。”
影子从不是多事之人,从他对素娥的请求从来都是充耳不闻便可知晓,可如今,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晏清也有些好奇。
影子向来话少,说什么也是直中要害,见沈晏清问,他也不兜圈子,“属下不明白,侯爷为什么要救萧陈。”
第29章 蜀遗
沈晏清微微一愣,而后低声笑道,“何以见得我是在救他?”
影子声音仍旧沙哑难听:“萧陈昼夜颠倒,先皇命一步进宫替萧夜求情,当知入夜麟者即无亲情父母也无家业人伦,冷夜与萧陈知律触律,幸帝必然大怒。”
“然后呢?”沈晏清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子,“让幸帝一刀把他砍了?”
影子没说话,但他的眼里却是肯定的答案。
沈晏清起身:“那你有没有想过,萧陈一死,十五年前陆家灭门之事的真相便再无人知晓原因了。”
影子虎躯一震。
沈晏清缓步走到影子身侧,两人并排站着,沈晏清回首只能看见他缠紧绷带的脖颈。
沈晏清维持这个姿势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幸帝生性多疑,此番萧陈贸然进宫必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心中。萧陈因为冷夜这个儿子为皇帝守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可如今父子性命受到威胁,你觉得他会不会去寻找出路?”
影子听的真切,瞳孔一震,一掀衣摆,半跪在地,“多谢…晏主。”
沈晏清略微抬首,有些惊讶,退了一步将影子扶起,道,“我自知罪孽深重,受不起这一拜,但无论如何你放心,我会竭力完成他的遗愿。”
‘笃笃笃’
门外忽的传来叩门声。
两人错开目光,沈晏清提声问道,“何事?”
门外传来了杜鹃的声音:“回晏主儿,门外有一长得很像素娥姐姐的女子说想要见您。”
沈晏清略微一抬首,冲着门口道:“我知道了,请这位女子到海棠苑一叙。”
“是。”
三日前。
如意山庄。
此庄为凛朝太子容琮的所有物,坐落在半月林以北一百里方向,围绕天然瀑布之水,依托平缓的山势修建而成,是新厦王侯将相休沐放松之宝地。
如今正值五月,京都公务繁忙,如意山庄住客不多,整片屋舍都显得静悄悄的,唯有一位美妇带着一双儿女在瀑布之下的幽谭处玩耍。
而正对着深潭的三层阁楼之上,一女子慵懒的斜倚窗棱,百无聊赖的盯着小儿捉迷藏打发时间。
此女正是换上了一身平民装的素娥。
男童生性活泼好动,一刻也是不肯停的,妇人无奈只得一直尾随以免出事,而女娃就要文静许多,攥着一块石子,击打泉边的碎石。
忽而,女童还未动作,石子竟然自己震动了起来,小姑娘觉得稀奇,忙唤道,“娘,娘你快看!石子,石子它自己动啦!”
妇人闻声而视,立马变了脸色,毫不犹豫的裹挟起两个幼子,直往附近阁楼里窜。
再反观三楼处的素娥,早已不见了影子。
能隔这么远震动石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回京复命后又领命搜查的皇家禁卫军。
几日不见,禁军副将林迁似乎比往日更加神采奕奕,不仅是他,就连他手下的近卫娄栋都挺胸昂头,像是好容易出息了一把要让十里八村都知道似的。
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受了皇帝褒奖。
林迁发挥他一贯的土匪作风,不管山庄下人如何阻拦,所过之处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片甲不留。
这还是知道此地为太子所有,林迁才将将收敛,并未破坏陈设。
很快两人分头行动,近卫娄栋所带的一队人上了素娥所在的三层,手底下禁军一脚踹开大门,却见一女子身着粗布麻衣立于厅中,怒目而视。
“你们是谁,敢擅闯我的客房!”
娄栋趾高气昂:“管你是谁,我们是奉皇命搜查逃犯花楼。你若是识趣就快快让开,不然小心我枪剑无眼!”
素娥冷笑一声,分毫不退:“我若就是不让呢!”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娘们!当老子的枪是装饰用的!”娄栋想来这两天是飘了,全然忘记不能对平民百姓出手的铁律,举起手中长、□□向素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