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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游,冷静一点,你告诉我,你现在能想起的记忆是怎样的。”
君子游的喉结上下滑动,脸色愈发苍白,“我只记得自己因为毒症复发倒在闹市,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处茅屋了,有一位看不清脸的老者喂我喝了药,照料我几天便不告而别,我长眠醒来,‘销骨’便解了。”
“三个疑点。”萧北城伸手一指,“江陵不是个小城,太守闻楚虽不愿得罪权贵,但他性情刚正,恪尽职守,发生这样的事为防有人趁人之危,通常都会在府衙备案,你不大可能在光天化日下被不相干的人带走。”
君子游下意识将手背挡在眼前,这是个明显逃避的动作,萧北城立刻抓住他另一只手,没有让他如愿。
“其次,你说自己没有看清那位老者的脸,却知道置身于茅草屋中,江陵这座小城你我都去过,那里气候潮湿,连木头都容易朽坏,基本不可能有草屋,除非是你被带出了江陵,然而根本没这个必要,况且你也不是傻子,总不至于离开后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人在深度睡眠时是无法感受到时间流逝的,而你形容那一段时间却用了‘长眠’一词,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的?这段回忆站不住脚,并没有立在现实的基础上,以至于漏洞百出,子游,我推测你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感受到他在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萧北城不得不加重力气,将他的腕臂箍在手里,甚至在那人腕上留下了红白的指痕。
“子游,冷静点听我说,你现在心跳很快,你的状态不对,恐怕你自己潜意识里知道这是假的,只是无法接受罢了,你看着我,子游,看着我!”
这个推测说出口,连萧北城自己都觉着匪夷所思,能医“销骨”,还能随意改变别人的记忆,这会是怎样一位神人?
“我不是,我没有……不可能,不可能……”君子游无意识地重复着一句话,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脱萧北城的桎梏,两手攥着胸前的衣襟,突然陷入呼吸困难的状态。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甚至发紫,脖子上的青筋暴了起来,眼中布满血丝,侧过身去蜷缩起来,浑身颤抖着,不住发出呻吟。
“疼……疼……”
“哪里疼?子游,抱着我,你清醒一点,子游,乖,抱着我。”
萧北城的安慰多少是起了作用,他拉着那人的手,强行掰开他收缩的五指,由于气竭时的本能反应,那人四肢麻木无感,指甲陷进皮肉里,刺出了四条月牙形的细伤,完全处于无法控制的状态,哪怕与他十指相扣,他的指甲也会扣进自己的皮肉。
“来人!快把姜炎青叫来,快!!”
沈祠一直在门外守着,听见喊声立刻把姜炎青拎了过来,后者满脸疲惫,也是许久没休息好了,嘴里还叼着半个鸡腿,有气无力地嚼着,哀求道:“放过我吧,老实一会儿能难为死你吗!”
可定睛一看君子游的反应,他就傻了,嘴里的鸡腿都没咬住,直接掉在地上,他一抹嘴上的油,没有掩饰内心的惊慌,“他这……他怎么又犯病了?他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不是毒症复发,他在强行回忆一段被捏造的记忆,把自己逼回了当年濒死窒息的噩梦。”萧北城的脸色与那人截然相反,是能吓死人的惨白。
姜炎青一探君子游的脉搏,心下一惊,果然,心跳完全乱了,再这么下去,他没事也得把自己整出点事来!
迫不得已,他只得取出银针刺在那人的胸骨窝,然而成效甚微。
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的不适,若要彻底治愈,那就得用急火攻心的法子,但他不敢。
即使是他这样医死人活白骨的神医,也没有太多处理心理或精神疾病的经验,他不能确定君子游究竟是真的犯病,还是单纯因为身临其境地陷在那段回忆里,在复原当时的场景,一旦用错了方法,反而会害死人。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
姜炎青挤眉弄眼,颇为暧昧地望了萧北城一眼,“你来,还是我来?”
后者被他问得一怔,不知他所指为何,姜炎青无奈,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唇,算作解释。
“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跟他不清不楚做这种事是要被媳妇儿打的,再者还是在王爷您面前,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
话都还没说完,他人就被推了开,跌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萧北城将君子游颤抖的两手箍在身前,微微抬起他的下巴,放平了他的呼吸道,使得空气流入能够更加顺畅,而后覆上了他的唇,控制着那人紊乱的气息,尝试引导他的呼吸恢复平稳。
随着那一口气息的渡入,君子游胸口的起伏趋于平缓,脸色也稍稍缓解,如是反复几次,他的呼吸速度终于恢复正常,即使没有萧北城辅助,也能自主进行呼吸,片刻后便睁开了眼。
视线清明的一瞬间,君子游就看到了俯在自己身上的人,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然后不堪重负地合上眼睑,待张口即出的咳嗽稍稍平息后,从那人掌中挣脱双手,绕背抱住了他。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怎么样……”
听他这话算是放了心,萧北城强忍着打他的冲动,克制着不让语气太凶:“你知不知道方才要是慢那么一刻,你小子就没命了!亏你还能当作无事发生说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