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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游病的厉害,没有心思与他吵嘴,进门便缩在离炭火盆最近的位置,也不管那是主位还是客座。
谭九龄见状欲言又止,萧北城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又吩咐人挪了两个炭火盆,就放在身前给他暖着,全然不顾叶岚尘这厢被热的满头大汗,连连翻着白眼,只得脱去外衣。
“今日本王到顺天府来,便是为了前些日子轰动京城的花魁遇害一案,此事闹的沸沸扬扬,据公开审理也过去了数日,再拖延下去只怕又会惹出什么事端,须得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叶岚尘端着礼貌却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王爷说的极是,可您家的先生说花魁遇害与李氏玉兰遇害要分开审理,又认定从琅华阁中搜出的大红棺材与李氏玉兰脱不了干系,好好的案子拆的七零八落,原本明朗的案情也陷入了僵局,您这不是让下官为难呢么。”
说到这里,君子游抬起头,拍了拍手招呼沈祠进门,一见了后者把庭审当日代替二位受害者的纸人搬了上来,谭九龄气的直挠头。
“这……怎么又把它弄回来了,晦气!”
“府尹大人也别嫌晦气,琅华阁那具棺材现在还在顺天府后院停着,您不光得看这纸人,等下还得去看看里面那位呢。”
这话一出口,吓得谭九龄腿都软了,缩在白烬身后不敢多话。
君子游暖够了身子,才敢从狐裘里伸出手来,亲自走上前去,把纸人上写着名字的纸条调换了位置。
“其实我们都被人误导进了迷局,一心认定绮凰姑娘的是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惜残害亲生妹妹的恶女,殊不知从一开始就对此有了误解,换个方向来看,事情就是另一幅不同的面貌。”
“你是想说我们认错了人,其实怀有身孕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绮凰姑娘?”
君子游摇摇头,他扯下瘦纸人身上写着“绮凰姑娘”的字条,攥在手里并没有急于贴上去。
“如果说这件案子并不是只有两位受害者呢?”
众人纷纷沉默,跟着叶岚尘一道来的刑部侍郎迟旻冷嘲热讽:“还嫌案子不够棘手,又扯出一个受害者,我看你是存心来捣乱的。”
“大人还请慎言。”
叶岚尘瞥了说话的这位一眼,眼神颇为责怪,失言之人赶忙俯首,不敢再多话。
这时沈祠遵照君子游的吩咐又搬了一个纸人到堂上,君子游这才把手里写着“绮凰姑娘”的字条贴在了纸人身上。
“首先要向各位大人说声抱歉,前些日子的庭审不得结果,害顺天府名誉大损,这其实是在下为诱出幕后真凶而安排的一场戏。我对各位大人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一个细节,便是我与沈祠发现其中一具遗体的面容有蹊跷,但身为仵作的罗玉堂有涉案嫌疑,我不便声张,所以才选在今日再次验尸。”
确认过萧北城的眼神,白烬起身对叶岚尘毕恭毕敬的行了礼,“烦请叶大人派人详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叶岚尘不好拒绝,点头允了他的请求,片刻之后,刑部的仵作便给出了结果。
“回各位大人,怀有身孕的那具遗体确有蹊跷,面部覆有一层薄膜,便是作为易容之用。不过人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下官去查的时候遗体已有腐烂迹象,这假面下面的脸都辨不出模样了,只隐约能看出一些伤痕,是被毁过容的。”
君子游顺势而上,“方才后院已在进行开棺验尸的事宜,仵作大人是否发现了什么呢?”
“这……”
“大人不必顾忌,直言便好。”
仵作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连连叹气,“实不相瞒,棺中这位死者也是女子,从遗体的情况来看已死了两月,她腹部隆起,同样有孕在身,虽然面容及身体已经腐化,但从骨骼轮廓看来,应该是李氏姐妹的其中一人。”
“死因呢?”
“并无外伤,骨肉都没有中毒的迹象,初步判断是病逝。”
君子游闻言又摸出几张纸笺,在上面写下了罗玉堂的名字,并与先前的名牌混在一起,一同摆在地上。
“那么我们假设红棺中这位女子是李氏玉兰,她在两个月以前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幸病逝,就算绮凰姑娘因为□□她而感到心虚,也没有把她的遗体安置在琅华阁的道理。况且李氏玉兰的夫君罗玉堂就在京城,她大可让罗玉堂为李氏玉兰操办后事,或是把人带到乱坟岗偷偷葬了,为何会做出这种蠢事?”
萧北城听着他的话,盯着浮在茶汤上的叶片出神,沉吟道:“道理说不通,便只有棺中女子是绮凰姑娘这一种可能。”
君子游点头附和,“王爷说的不错,那么如果棺中女子是绮凰姑娘,她有孕在身便是事实,与传闻相符,至于是不是龙嗣这点在下不予揣测,但显然李氏玉兰认为就算不是,也有借此一步登天的机会,所以真正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是谁,想来大家心中都有猜测。”
听着他的话,众人愈加沉默,白烬做出了一个颠覆人们印象的猜测,“所以并非绮凰姑娘□□李氏玉兰,而是李氏玉兰……控制了绮凰姑娘?”
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更不惜犯下欺君之罪,这是何等愚蠢。
盛怒之下拍了桌子,怒斥“荒唐!这个毒妇死不足惜!”的人竟是叶岚尘。
被他的情绪影响,君子游也有些激动,上气不接下气咳着,沈祠给他拍着胸口顺气,又把他扶回原位,等到他这口气喘匀了,才发现萧北城在旁满眼担忧的盯着那人,手里还端着盏热茶,是要等他好些之后,为他压下胸中那口闷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