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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作响,和着叶尖雨声的鼓点节奏,舞成了一首诗。
第四章 镇河山红尘有令 祈朝暮白帆高悬
塞北望神山,山名五彩湾。
朝金暮赤色,阔塞牛羊喧。
散水不成河,亦无风帆悬。
风沙徒过眼,祈水度余年。
诗人传唱的山横亘在天地之间,南面是连成一片的杏林花海,逢春是白中透着淡粉的雾色。满城飞花纷纷扬扬,一眼望不到边际,云雾飘渺仿若仙境;南面是奔腾的旭江,自遥远的天际一路疾驰而来,旋着羌笛悠长绵远的曲调,挟着西北方冰川雪原的寒气。
站在北面的文朝新都看去,垂直于天空的半面崖壁硬生生切断旭江水。于是江水擦边而过辗转向东,仅在崖上烙下几道刻痕权当印记。
早晨山峰颜色秀雅,青翠欲滴,像是出浴的美人在雾气中梳洗;午时山林流丹,炽热如火,色彩归一只见光环,像是一场明艳至极的大火;傍晚偏又在金黄色的夕阳中披上彩霞,故名“五彩湾”,百姓眼中的“神山”。
细雨连绵。
山脚下河水咆哮着卷过堤岸,有渔民一边纠结不舍地交上鱼,一遍充满希冀地看向秤砣。水声震耳,刻度嗒嗒,最终停留在——
……
旭江水向崖上的碎石拍去,试图将嵌在崖上的最后几块土夺走,融进自身、化为一体。它将土地向下沉去,将天空向上托起,蒸腾出一片昏黄的颗粒。
“两斤?!”渔父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那指的是一个“贰”没错,但也许是“二”加一个“点”,“三”加一个“贝”壳……
他嘴唇颤抖着,指向那条三年来少有的,村里人都羡慕的肥硕大鱼:“两斤?”
来称重的官吏一副刻薄嘴脸,装模作样地又看一遍,点点头:“两斤。”
“什么?”汉子早拿自家的秤称过了,“这鱼明明十斤又半,难得的大鱼。前几年按五斤算也就罢了,今年怎么又减?”
官吏眼睛也不眨,拿出三板铜钱,“铁秤无私,它就是这么个数。你这钱要是不要?”
早几年,汉子咬咬牙,勒勒腰带也就忍了,今年却是实在难挨:“欺负俺们不识字是不是?”
官吏把钱减至两枚,往地上一扔,也不回答他,张嘴就喊:“下一个!”
“我……”鱼少人多的苦闷、贱税沉重的紧迫,家里婆娘的唠叨、小儿饥饿的啼哭……壮汉一下子爆发了。那官吏大概也想不到,他这轻蔑又侮辱性质的两枚铜钱,这高高在上的藐视眼神,竟唤起了一个人他作为人的尊严。壮汉扑了上去,四周面有菜色的人们竟无一阻止,还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你再量一遍?”壮汉扭着他的耳朵,把他按倒在秤前,“再量一遍?”
“刁民!”官吏有些怕了,掩饰似的喊,“护卫,护卫呐?”
“你再量一遍,这是几???”护卫本不欲上前,见有人阻挡也演演戏似的拿棍子比划着比划。有人从隔壁拿来民秤,那鱼上去一量,不多不少十一斤。
“二……二斤!”官吏脸也不红,继续喊,“快放下我,否则我回去禀告县令,治你冒犯打几十大板——”
大汉怒了,抬手就是一拳。“咣”地一下,那官吏被打懵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骂他,骂护卫不争气,骂愚民不救官,骂他的孩子没教养……又是一拳下去,他又开始威胁,“本官父亲是京官,家族在岭南……”
“咚”“咚”“咚”,一拳又一拳,一下又一下。官吏开始说胡话,开始讨饶,甚至许诺给他跪下磕头赔礼道歉。壮汉却是越打越畅快:他小时候偶尔做梦,想的决不是交齐赋税……
这官吏恐怕不知,他心中的恐惧不过是百姓日常的感受,身上的疼痛不及他们奔波酸痛的一半。他更不知,他的命,即将成为乱世之始的第一抹血色……
哀叫声渐弱,哼气声渐强,最后渐近于无……
江水涛涛,张扬着宽阔与深邃。
……
“这么一杆烂秤,十斤取其二,交不齐赋税。”从沉默里站出来的青年身材上也比别人高一头,像一根麻杆,“交不齐赋税是卖身为奴。比为奴好些的是为二两银子参军。为奴被人打杀了,为军咱这种没见过血的也回不来。交不齐赋税是死。”
“王大哥教训贪官,不想贪官外强中干连橘枳都不如,撞地上摔死了。大伙儿不知竟有人撞地上也会死,也无力阻止——难道看有人摔一跤摔死了,从此之后禁止所有人走路?荒谬呀。”
麻杆青年冷静至极,惊慌失措的汉子松了口气。众人不自觉地点头,青年便接着说:“可朝廷昏聩,他们会这么想吗?不会呀。所有看见的人都要连罪,自此娇妻为人婢,幼子为人仆。老母无人养,老父修台苦。至于你我……”,他目光扫过众渔民,扫过护卫,扫过大汉:“哪还有命在?”
等众人噤若寒蝉,主心骨似的看他,他又接着道:“时运不济,县令手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