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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方家兄弟接下来的印记,没办法,他只得进城。
但一进城,就意味着不能再如之前一样靠着野果野味为生,没有钱,吃的睡的都成了问题。
他站在城门,沉吟不语,这时候云敛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他视线的不远处,令他心思一动。
云敛虽跟他一样一直在野外行走,但不仅身上白色衣裳还保持着以往干净模样,连发丝也梳理得纹丝未乱,白白净净,俨然是个富贵子弟的装扮。依照沈喻风对云敛的了解,这人一向会为自己打算,身上估计还带着不少银两,他想着想着,脑海中突然间起了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坏念头。
他就此进了城,忍下肚中饥饿随意地在城中走动,等入了夜,折返回到城门,在城门附近所有住人的地方到处找了一圈,果然看到云敛睡在了其中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客栈的上房里。
沈喻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何感慨,自己在外面借宿山野,忍饥挨饿,好不凄凉,而这位大少爷却居然堂而皇之地住着大大的客栈,拥着锦被,俨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有钱人日子。
也难怪自己无论如何加快行踪,总是能被云敛追上来,原来这人虽跟自己同行,但晚上吃好睡好,休息充沛,养足了精力,跟自己这种吃不好睡不好的自然没得比。
他的出现惊醒了云敛,黑暗中听他低喝一声:“谁?”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惊醒后的惶恐与警惕,沈喻风蓦然想起,这是自山洞那日后分开后,沈喻风第一次听他开口。
沈喻风懒得跟他废话,径自走到床榻边,掀开被褥,一双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摸索着。
云敛难得慌了:“你,你做什么——”
这人是什么人?
他刚刚才被惊醒,哪里知道怎么突然间大半夜有个人闯进屋来是要干嘛,如果,如果这个人是想要谋财害命,那现在寒症在身、身体孱弱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他念头转得很快,只是小小震惊一把就很快冷静下来,知道一旦自己作出反抗举动,惹怒歹人,将换来更加严重的后果,故而动也不动,任由眼前歹人摸身。
沈喻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抿着嘴不出声,又刻意将自己的气息声放得粗重浑浊,便是想达到这样吓人的效果,他很快在云敛身上搜刮到一袋沉甸甸的银两,随手塞进自己怀里,又摸到了他怀里一个布囊。那布囊不知装着些什么东西,手拍上去的时候还发出如瓷器一般清脆的响声。他想把布囊也拿走,谁知一直僵着身子任由他夺取财物的云敛却突然极力挣扎起来。
“这个,这个不能给你!不能给你的!”
沈喻风本来对里面的东西谈不上多有兴趣,但看他这么激动挣动的样子,反倒起了好奇心,要翻开布囊一看究竟。然而云敛却弓起身,用四肢把布囊紧紧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求着饶:“大哥行行好,求求你别拿走它!”
“钱,钱我都给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唯独这个是我的命,不能给的!”
沈喻风被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搞得有些悻悻,当下也没有再一探究竟的心思,拿着从云敛身上搜刮来的银两,在黑暗中破窗而出。
作者有话说:
抱歉忘存存稿箱了,今晚双更补上
第42章 长安之行(二)
沈喻风拿走云敛一部分钱财,自此有了一定盘缠,手头开始充裕,找了间客栈投宿,好好地洗漱整装一番,又很快找到了方家兄弟留下的线索,确定了路径,当即决定今天先在客栈养足精神,等明天一早就去买一匹马,直奔长安。
黄昏时分,备好一切的他叫了一碟小菜,一壶茶水,坐在客栈一楼大厅的角落独坐着。店里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是过路商客,人人脸上都带着忙碌神色,倒也没人向他这个角落看上一眼,沈喻风悠悠坐了半个时辰,外边路上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很快越过客栈,但不一会儿,马蹄声再度响起,显是那人去而复返。
接着那马蹄声停在了门外,有一人从门口进来,沈喻风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依旧自顾自地坐着。
那道身影走进门后,店小二赔着笑脸走上去:“这位客官,您是住店还是——”
“滚开!”那人冷冰冰地出声,将店小二吓得呆住,心知又是哪一路惹不起的煞神,急忙退到一边。
那人戴着白色幂篱,冷冰冰站在门口,朝着店里四处张望,待终于扫到沈喻风那角落时,冷冷哼了一声,径直朝着他那一桌走来。
沈喻风为了不被人打扰,刻意挑了最角落的一隅坐着,对面也是空无一人,那人就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对面,透过幂篱恶狠狠地瞪着他,见他一脸淡然自若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心生怒火,猛拍桌板,大声疾呼:“酒保,酒保,快点过来,我要点菜!”
店里伙计立马迎上来,热情招呼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云敛仰起下巴,故意高声道:“店里所有大大小小的菜式都给我上一份!”
那店小二讪笑道:“客官您这可说笑了,本店所有菜式蒸煮煎炸,加起来足足有上百道,您一个人,哪吃得下?”
“叫你上就上,哪那么多废话?”云敛斜睨他一眼,“怎么,还怕本公子赖账不成?”
店小二更加笑容可掬:“公子说笑了,小的哪敢这么想。”
云敛将厚厚一锭白银扔在桌上,冷笑道:“拿去吧,放心,本公子堂堂正正,花的都是自己家里的钱,不像有些人,明面上是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暗地里竟然跑去做些下三流的勾当,专拿别人的钱填自己的肚子!”
那店小二听得一头雾水,只有沈喻风明白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那夜虽然掩饰自己声音与气息,但云敛对他何等了解,在他离开之后肯定很快就醒悟过来知道是他所为,怒而追赶上来。不过沈喻风也不想辩解,两人从前一起外出游历时候,都是把钱放在一起花的,在他看来拿走云敛一点钱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店小二拿了银子,喜不自禁地下去后厨吩咐了,就在这空等的间隙里,云敛一直瞪着沈喻风看。沈喻风则对他投过来的眼神视若无睹,举起茶杯,静静抿了一口,惹得云敛又怒又恨。
云敛这一单分量十足,客栈的掌柜听闻后亲自过来端茶倒水,还吩咐后厨用心烹饪,很快各色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摆满了满满一桌,甚至都摆到了沈喻风眼下。那店小二想将沈喻风请到另一桌去,还自作主张拿起他的茶壶。沈喻风只淡淡道:“无妨。”旋即手腕一动,将茶壶重新夺回,而云敛对此看在眼里,也没说些什么。
那店小二再是迟钝也察觉了眼前这两个人分明就是认识的,等菜上齐后,极有眼色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