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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的手上动作打断了。
裴山惊魂未定,只能茫然地点点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起身把铁门的开关打开。
这样一来,右手就暴露在唐立言的眼前。
“你受伤了?”唐立言盯着他正在滴血的手掌,“快,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被铐住的男人骂道:“老子也受伤了!还他妈是被你们搞的!”
唐立言花了很大力气才憋住没让他彻底闭嘴,只把人推到了书店门口。
闹了这么大动静,不但书店里面一片狼藉,书店外也是乌泱泱围了一圈人。
警车的呼啸声分外惹耳,来买东西的路人、开店的老板、附近的居民,全都堵在警戒线外,探头踮脚不亦乐乎。
唐立言把人搡进警车里。男人还在挣扎,唐立言因着心里的怒气,动作也不轻柔。
男人的脸刚出现,人群就响起一阵惊呼。唐立言听到有人说:
“不会吧,他犯么事了哦?是不是抓错人了啊。”
“太荒唐了吧,该抓的不抓。他人多好啊。”
唐立言冷笑了一声,朝前面的副驾说:“小阮,把人带回所里。”
说完朝书店处望了望,眼里闯进一个白色的身影,单薄,摇晃,靠在树上,点了一根烟。
唐立言突然想起电话还没挂断,于是拿起手机,朝话筒说了句:“别抽了。”
树下的人被这声吓了一跳,从衣服里掏出刚刚捡起来的手机,对着屏幕怔了一会,“唐警官?你还没挂电话啊。”
唐立言说:“这不等你挂呢嘛。”
两个人明明才隔了不到五十米,却对着手机傻乐。
唐立言觉得这行为太孩子气了,这才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把裴山嘴里的烟头拿出来,在地上碾了碾,扔进垃圾桶。
“警察怎么还抢群众的东西。”裴山歪头看着他。
唐立言没理这句话,只朝烟头点了点下巴,“手伤着呢,还抽。”
裴山便顺从地把整包烟都翻出来,放进唐立言警服的口袋里,才从树上站直了身子,钻到红蓝色的光里去。
杂七杂八的收尾事项一直做到了夜里。
裴山的笔录其实早就做完了,在派出所一直等着。有人叫他去处理伤口,他也只草草跟去,十分钟不到,又跑回询问室门外候着。
走廊里的灯电流不太稳,硬板凳坐着也不舒服。裴山就这么靠着墙,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好久,腰酸背疼,却还是不愿意动。
唐立言带着一身的倦气走出来,看到裴山就这么孤零零坐在椅子上,便走过去,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走?”
“唐警官,你来了。”裴山直起身,被浑身的酸疼惹得迟滞了一下,才接着说,“里面怎么说?”
“没什么事,可以走了。”唐立言在他面前站定,遮出一片光影。
裴山在影子里显得有些无助。
唐立言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裴山抬起头,眨了两下眼,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唐立言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等人?”说着,估摸裴山坐久了身子会僵,于是朝他伸出了手。
裴山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
——该握的吧?应该可以碰的。更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不是吗?
裴山扯了扯嘴角,伸出左手放到温暖的掌心里,“对,想等等你,一起走。”
唐立言被这句话说愣了,却也没多回应什么,只是轻轻把裴山拽起来,另一只空着的手本能地护住他,防止摔倒。
多奇怪的习惯。唐立言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仍旧没能明白这应激似的反应为何而来。
裴山突然问:“对了,那个男人是谁啊?我见过他两次面,一直不知道名字。他现在是不是没法出去,也没法找郑姐麻烦了?”
唐立言本以为两人至少有过什么交集或误会,才会闹出今天这么一出。没想到,裴山这边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刚刚在询问室,唐立言看到名字时也是大跌眼镜,但他见裴山这副恹恹的样子,实在不想再给他添堵。
“没谁,不重要。”唐立言说。
裴山也没深问,低下头,拿卷发遮住了自己的前额。
唐立言偏头看着他,“送你回家?”
“嗯。”
一路上裴山都心事重重的,没怎么说话,机械似的顺着矮墙走,甚至差点走错岔路口。
“裴山,走错了,你想往哪去?”唐立言哭笑不得地把他拉回来。
被拉的人踉跄了一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扑进了唐立言的怀里。
唐立言怔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抬起手,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发。
“怎么了这是?”唐立言问,“不高兴啦?”
废话,莫名其妙被砸了店,还被全城的人明里暗里地骂了一通,换谁谁能好受?
唐立言觉得自己这话就跟放屁似的。
没想到,裴山倒是实诚,哼了一声“嗯”。
其实裴山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已经是越界了,太粘,又太没有自知之明。可是,今天是个大起大落的日子。对于几乎没有大事发生的雁城来说,非常特殊。
特殊的夜晚,做些特别的举动,听起来很合理。
于是裴山也胆子更大了些,甚至放任自己的难过,把头发在唐立言的肩上蹭了蹭。
“有点难受。”裴山皱着眉哼唧了一句。
唐立言从没安慰过别人。他一直觉得人际交往麻烦极了,远不如那些极限运动来得激烈有快感。但这时他开始在脑子里搜索,邱岷安慰人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个,你别皱眉,事儿这不都了了嘛。”唐立言搜索未果,只能拿最干瘪的话出来说,“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是吗?”裴山本来没想在外面失态,但被人这么一安慰,突然就绷不住委屈了。
唐立言听这声已经鼻音很重,慌忙在身上摸了几下,发现没带纸巾,急得很,“对,特别好看。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你是最特别的。”
最高级不是唐立言常用的形容。在他的生活里,永远只有下一个才是最新鲜的。但这会嘴巴不听脑袋使唤,唐立言就这么把话秃噜了出来,连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打心眼里是这么想的。
唐立言不禁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
裴山轻轻笑了,气息惹得唐立言脖颈痒痒,“谢谢你这么抬举我。没事,我好多了。”
说完,裴山为了向唐立言展示自己真的不难过了,后撤几步,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笑道,“我今天可真是被吓得不轻啊,差点就缺胳膊少腿了。”
唐立言要是这都听不出来他是装开心,那几年警校就白上了。
“不会少!我在电话里都听着呢。”唐立言把他重新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