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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诺与灵儿道谢后,进了医馆排队。
    灵儿跟在他身后问,怎得蒋伯父昨日刚开了药,今天就又要请大夫。秉诺搪塞说药方丢了,蒋伯父又是二伯的朋友,自己不敢贸然登门。灵儿一盘算,哪有丢药方的,再请大夫还得靠当东西凑诊金,心下明了定是后院那些弯弯绕。
    她直接拉着秉诺出了医馆,向蒋府走去,边走边解释说:
    “请了大夫进府瞧病,一定会被人看到的。你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吧。你放心,我请蒋大哥去问他伯父讨药方,一定不给别人知道。”
    秉诺听了觉得也在理,就跟着灵儿,两人匆匆往蒋府处去。灵儿与蒋大哥解释后,只稍等片刻,便拿到了药方。秉诺再三与蒋夫子和灵儿道谢,告辞后立马赶去医馆抓药。
    抓好药,秉诺着急忙慌回到程府后门,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准备偷偷溜进去时。忽见灵儿就在身后不远处,才是灵儿一直远远跟着他并没有离去。
    灵儿被发现后有些不好意思,走近几步赶上秉诺,道:
    “我不放心。你一人能照顾了你堂哥?我会煎药,可以帮帮你。”
    秉诺本满脸疑惑,闻言微微一笑,道:“多谢季姑娘善心,不用了,这些我都会。时候不早了,你早回吧。我先进去了。”
    待秉诺进府后,灵儿才转身离去。她有一丝懊恼自己的莽撞,好端端地在蒋大哥那儿与他告辞了,怎又一路跟了过来,竟还脱口而出要和他进府。在他眼里,自己岂不是太不矜持了。
    灵儿懊悔片刻,却又想,就是因为跟过来了,才得以跟他多说了两句话,还听得他夸自己心善。想到这里,又觉得甜滋滋的。
    灵儿暗暗对自己说:何必多愁善感,就像姐姐说的,当他作哥哥一样对待,自然就好。既然心里担心,不自觉就一路跟着他,也不算错吧。何须顾虑这么多。
    秉诺拿了药,偷偷溜到堂哥院子。院子里依旧空无一人,更加证实了他之前的判断,定是二伯授意。
    堂哥额头滚烫,秉诺一面煎药,一面倒水擦身,又将消肿的药涂在伤处。待药煎好,扶了堂哥起来灌下,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秉诺开窗散了药味,一直守到夜深,伸手探堂哥额头温度似乎降下来些,才匆匆离开。
    待秉诺回房补了今日的功课,冲了凉躺在床上时,已是累得精神恍惚,眼睛酸涩,似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他拿了药酒涂擦膝盖,忍着疼揉了几下。揉过后,膝盖里如有百只蚂蚁在骨缝之间爬,又痒又胀,疼得他直冒汗,大口喘气。
    秉诺意识开始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又想起白天在医馆被伙计当众诘问的尴尬。这就是母亲说的,无权无势就是得看人脸色了,自己连伙计的脸色都要看。如果是秉忠呢,他怕是连医馆都不会去吧,自有小厮跑腿。白天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回转,时而欣慰堂哥的腿好些了,时而又担忧自己所作所为被人发现。他慢慢习惯了膝盖的酸疼,迷迷糊糊间,昏昏睡去。
    幸而秉诺的担忧是多余的。
    第二日,便听说齐瑞的耳聋已好转,大夫说不日便好。
    老太爷高兴,说是罚秉训罚得重了,专门叮嘱膳房拨个厨子给秉训做菜,一门心思照顾他康复。秉诺再偷偷去看时,文姨娘已回来了,堂哥身边也有两人照料,烧已退,人也清醒些了。秉诺便安心了。
    一通仗义执言,换来了半个月走路瘸瘸拐拐,还欠了灵儿姑娘的银子。
    但秉诺并不后悔。
    他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往后要更谨言慎行,多温书学习,唯有进得京塾才是出路。
    十七岁这年,秉诺羞涩,不敢言,不敢怨。只求无过不挨罚,安心念书,来年跟大哥一样考上京塾。
    齐瑞耳聋治好了,训堂哥的腿伤日益好转,娘也渐渐消气了。这事终于翻篇了,日子恢复如初,平静得不可思议。
    这日下了学,小厮唤了秉诺去父亲书房。
    一提到父亲,秉诺就不自觉地打颤。他小心翼翼硬着头皮到了书房,父亲在写信,也不抬头。秉诺低着头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如站针毡。
    以前见到父亲,秉诺敬畏,从不敢与他对视。训堂哥被罚之后,秉诺总是记得父亲那句“本是要诺儿去抵的”。因此,他对父亲的畏惧契入了骨子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犯大错。
    好一会,听到父亲停笔搁在笔架上,秉诺屏气凝神,准备小心回话。
    程三爷看着面前这个低头站立的儿子,看似恭谨谦顺,私下主意倒是正。想想他做的那些事,越看越不顺眼,抬手就拿起砚台砸了过去。
    秉诺只觉得头顶似是被尖锐物体撞击,他往后趔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自觉失态,赶紧跪下,一阵暖流血腥味,大滴大滴的血已经滴到了地毯上。秉诺一手压住了伤口,一手卷了袖子擦地毯上的血迹。越压血往外涌得越多,越擦地毯越花。看着地毯上瞬间乌泱泱血红一大片,秉诺慌了,担心父亲更怒,躬身屈背跪得几乎要趴到了地上。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