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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恬唤一声,“哥哥?”
    裴秀直勾勾盯着她,久久,极轻声道,“你出去等我,好吗?”
    唐恬摇头。
    裴秀还不及说话,傅政对面看见,关切地问一声,“中台怎么了?”
    裴秀摇头,“无事。”
    傅政知道这位中台体质极其不牢,生恐有个好歹,吩咐侍人,“取参汤来,要滚热的。”
    吴珐一直等侍人捧参汤上来,才又续道,“说起来,简直奇哉怪也,剩的十之一二,尽在放榜之后没了。”
    傅政皱眉,“什么叫没了?”
    “就是没了。”吴珐道,“要么突发疾病,要么无影无踪,最离奇一个,洗砚河失足落水,淹死了。”
    众人尽皆面露惊惧,便连李谨都收了轻视的神气,“若果真如此,必是有人暗中为祸。”
    “下官查了这些人出身履历,不知是否巧合,尽皆出身寒门,家境寻常,即便死得蹊跷,连个像样的苦主也寻不着。”吴珐话锋滴溜溜一转,看向裴秀,“中台当年殿试夺魁,究竟是锦绣文章,还是陇右池家宗族庇佑,今日不如给诸君一个交待。”
    侍人捧了参汤上前,放在案上。裴秀看也不曾看一眼,冷冰冰盯着吴珐。
    吴珐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叫一声,“下官不才,想一睹中台殿试文章之真容!”
    满场悄寂。
    傅政勃然大怒,“你是何意?”
    裴秀道 ,“吴御史既信不过我,亦信不过傅相,想来是要查阅旧日案卷,看我当年是否依附秦阉才入殿试。”
    吴珐一声不吭,来了个默认——傅政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在他此时的认识里,这人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必然先跟随秦淮,后反水跟随圣皇——同傅政一路货色。
    傅政早年附庸秦淮,全靠其间做了几件好事才得圣皇青眼——其中最著名一件就是主持岁试保了池青主——现如今被吴珐公然质疑,气得乐了,招手道,“鸾台何在?把二十四年岁考案卷搬到殿上,供吴大御史查阅。”
    殿角有人躬身相应,出去寻案卷。
    傅政问裴秀,“中台脸色不好,后殿稍事歇息?”
    裴秀一点头站起来,扶着唐恬退出前殿。侍人引着,入了一间暖阁。唐恬扶着裴秀榻边坐下,见案上布置了细巧茶点,上前看一看,“哥哥吃些东西吗?”
    却是不闻回应。唐恬回头,裴秀伏在枕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唐恬上前,扶住他微冷的脸颊,“哥哥怎么了?”
    裴秀闭着眼睛,抬手挽住她衣襟,用力一拉。唐恬一个不稳,被他拉得扑在他怀中。裴秀道,“一会儿你别进去了。”
    唐恬哪里理他?从他身上挣起来,往案边取热参汤,“哥哥喝些热汤。”
    足足过了四五息工夫,裴秀才睁开眼,撑着床榻坐起来,靠在枕上。在唐恬手中喝完参汤。唐恬放下碗,倾身上榻。裴秀凑到她身前,头颅微侧,搭在她心口处,一动不动。
    唐恬挽住他的手,“我带哥哥回家,好吗?”
    “不,”裴秀含糊地应一声,又摇头,“早晚要说清楚的。你不要去了吧。”他压着声音道,“旁的我都不怕,我怕你难过。”
    唐恬沉默。
    裴秀吐出一口气,既是失望,又是安心。暖阁温暖,他靠在唐恬怀里,她的手抚着他的脊背,带来一波又一波柔和的抚慰。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其实什么已不必说,因为他心中终于知道,不管如何,她都会同他在一处。
    未知多久,侍人在外道,“中台,鸾台案卷已至,傅相请您往前殿。”
    唐恬应一声,“知道了。”她这个角度看不见裴秀的脸,伸手在他耳上捏了捏,“哥哥醒来,早些了事,咱们回家。”
    裴秀极小声地抱怨一句,“既嫌我不是池家人,罢官便是——谁想要做这个官吗?”
    唐恬道,“哥哥在外宝相庄严的,私下里却说这种话。”
    裴秀慢慢坐起来,“若只我一个,必不理他们。可我如今有你,不能叫你入阶下囚落水狗之门,总要同他们分争一二,辩个是非对错。”
    唐恬摇头,见他发丝凌乱,除去发冠重新挽了髻,插入发簪时皱眉道,“往日玉冠也罢了,哥哥今日是金冠,该换一根簪子,不合衬。”
    裴秀不吱声。
    唐恬从他肩上绕过去,在他颊上蹭了蹭,“哥哥是等着我再打一根金簪呢?”
    “嗯,等着呢。”裴秀将她拉到身前,使力抱一下,“走吧。”
    二人挽着手出去,回到殿中。鸾台一众文吏正在翻拣陈年旧案卷。
    殿中空寂,雪落之声沙沙作响。裴秀往椅上坐下,侍人抬一只火盆在他身前。
    文吏道,“找到了!”捧到傅政身前,“傅相请看。”
    傅政一摆手,“拿给吴大御史。”
    文吏手捧案卷拾级而下。阶下仍有一名文吏勿自忙着清理文卷。
    吴珐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