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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津滇上身光背只穿一单件大氅,平时贪图凉快方便,此时却根本无法阻御凌乱的飞沙走石,皮肤屡屡被擦破裂开,绽出血色,所有的锋利棱角都在他身体上划过,刮起皮肉。
    百谷伏在他身后,不知不觉已经是两眼模糊,泪痕斑驳,忍不住大叫起来:“我不去了!津滇,回头吧!”
    “要去!”
    河伯咬着牙:“答应了你的,我做得到!”
    百谷不得已叫出来平时不肯正经说的话:“相公,回去吧……好相公!”
    津滇只回头问:“你信不信我?”
    百谷开始听闻寨中噩耗是浑身麻木不已,如坠冰窟,世间失落得只有黑白两色,现在他的痛苦是浓重的青与红,是心放在炭火里焦烈烤炙,既然不能两全,索性放弃,将来再收殓父亲和妹子的白骨,以不孝不义之身苟活于世,也好过再看着守护他的神不断受伤。
    带着惩戒的冰凌石长长地划开津滇的脸,热血滴在身后百谷的脸上,像得到他的热吻一般。
    他的嘴唇就是这么烫,总能将自己点燃。
    津滇在一个时辰之前还说他不会生病,转眼间遍体鳞伤。
    百谷一发声才知自己哽咽得喉头生疼,他脸上被刮来的土混着溅起的水沾脏了,还是担忧地观望着。津滇与他兄弟的白雾之束对抗,拳头握得指节发白,两臂青筋绷起。正难受时,轰声再来,乃是前方一座小山头从半腰折断,带着一身青葱玉树和灌木斜斜拦在他们前头,横着坠落,眼看要插入河道中央。
    如果按照目前的速度前行,必是硬生生地撞上,落个船毁人亡。
    津滇从胸腔中爆发一声大吼,背上青龙发光变幻,照得百谷闭紧双眼。
    再一睁眼,津滇已不见,其人形陡然变化成一条粗壮水蛟龙,其鳞如珍珠蚌壳熠熠生彩,摇尾一摆,便载着百谷如鱼跃龙门般直上云霄,腾云驾雾,把什么凡尘山河都撇下了!
    百谷哪里飞过这么高,吓得叫了一声,死死抱住那青黑龙角不敢撒手。周围大风袭袭,水雾弥漫,他见水蛟龙张口吐息,顿时地上河水泛泛,涨满涧中,只留下可怜小船儿摔在那要拦住他们的横山头上,粉身碎骨了。
    危机化解,山神也拿九霄之处的游龙无可奈何,水蛟龙带着百谷一路奔向白水寨方向,片刻不迟延。
    “津滇!”百谷喊着:“好威风啊!”
    玉青蛟龙一声龙啸回应,尾巴甩在一处山脊上,顿时拍得山体塌陷,簌簌掉土。
    然而刚行几里,不待百谷欣赏高处风景,津滇不知何故喘息粗浅,越沉越低,到最后竟然重重地戳到了野地里,身体铲起一亩地的映山红,蝴蝶惊腾。他在漫天飞扬的花中缩小,化为人形倒下,没了知觉。
    “相公!”
    百谷心急地扑在他身上:“可是伤到了哪里?快醒醒,别吓我!”
    草木花香,百谷寻了些薄荷、苦艾搓出汁液来让他闻,津滇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浮动眼皮,乌黑睫毛慢慢抖动睁开,见是心上人急得要哭,连忙扯动嘴角笑着给他擦脸:“哎,我美人。”
    百谷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对不起,津滇,我对不起你。”
    “别担心,只是岱耶击中我灵丹,封了我法术……只有我弟知道那蹊跷位置。此次强行化形,损耗近三百年修为,一时半刻怕不是他对手了。”
    百谷一听这还得了,便对他说:“你先在此等着,我去寨里找人,得了消息就同你一道回去。”
    津滇执意要同去:“等什么等,又没死了,损耗的是修为罢了,身体无碍。”
    他见百谷疑虑不信,愁眉不展,便让他定睛看着身上割破之处,是如何被法力治愈,皮肤上不留半点印子的。
    “看?我是神明。”
    津滇给他看完,吻上百谷脏脏的脸:“再弱小的神明也比人类强壮。这你可要记住,除了我,须绕着他们走。”
    第6章
    白水寨的消息一经传出,附近村民自发前来帮扶,两人到时已有数十位热心乡亲在来回搬运石头,用锨和盆铲出泥水,但对整个寨子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百谷两眼一望,四周茫茫,泥石流从茶园倾倒而下覆没了大半个村寨,削平地势,只有靠近溪边的高脚楼幸免于难。他估摸一下自家位置,铁定是没了,连晾制腊肉的阁楼屋顶都被泥石掀起,定是灌满一屋,无一生还。
    想起爹爹和妹子憋死时的痛苦凄凉,百谷泪流不止,苦着心向那位置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这是对祭品和津滇的警告,是对所有人和神明的警告。
    是山神的威严。
    津滇心里不痛快,想为这寨子多做些事,便对百谷说:“我去引水来修整一番,或有可能寻出人来,或是继续耕种,不至于变成空寨。地上湿滑,你莫要走远了。”
    百谷需要独处一段时间,不想落泪被他看到,就默然点头让他去了。
    从小长到大,除了在洛阳那三年的奔波劳碌,百谷整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事都发生这儿。上山种茶下地耕种,院里喂鸡屋里养狗,还有最重要的,向山神祈舞许愿,他和所有人都类似地活着。
    直到山神人祭,擎签擎出妹妹。
    这一生就乱了。
    百谷沿着泥石漫过之路慢慢走着,想这一辈子活得喜忧参半,亲眼见生机盎然之地变为死地,成了罪人中的十恶不赦者,无法偿还,无法弥补,也没有任何一种酷刑能赎罪。
    他怎么能逃过?
    苦艾在脚前顽强地生长着,一串串米黄色的花随风而摆,他刚要伸手去摘,一根杯口粗的竹杖狠狠地敲在他背上,内脏一震,把他砸得眼冒金星。
    “你去哪里野了!”神婆破口怒骂:“还敢回来!”
    她没穿祭祀的行头,一头灰白蓬松编发,因匆忙行路而使两个裤脚全是泥。
    起初百谷还没认出来,随后就从那难以忘记的声音里辨识出了:“巫姥……”
    “莫喊我,该死之人靠近你都倒霉!若不是昨天去外寨给人接生,连我也要葬身此地!”
    巫姥是权利最大的人,百谷最怕她,低着头四处寻找津滇的身影:“我,我半路,见到了别的神……”
    又是一棍打来敲在胳膊上,巫姥的手劲极大,百谷几乎听见自己骨头碎了,青紫色的淤血迅速肿了起来,他依旧是咬着嘴唇不敢发声,听老人训诫:
    “别的神?管灶的一百管田的上千,都叫神,能要你死去活来的十万万,也是神!但睁开你的眼,瞧瞧这山……”
    她转头,用竹杖指着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那白雪皑皑的千年神山:“山之北的牦牛和骆驼,山之东的五谷与牛羊,山之西的玉石和金器,哪一个不是要把头生的最好的贡给他,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