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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展开一封折子进行批注,貌似并不关心俞礼怎么搅合。
俞礼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商炽的变化很大,如今不怒自威,将帝王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端坐在那里时,空气中似乎有座无形的大山罩在头上,让人生畏。
俞礼本想跟他说,帝王得民心比做出政绩更重要,可转念一想,又觉没必要说了,只要自己顶在前面,商炽就不用理会这些。
商炽在这,俞礼不好自个儿去睡觉,撑着困意道:“我会控制好局面,你和阿姐,都不必再为难了。”
最后没撑住,俞礼趴在案台上睡着了,商炽这才放下笔,动作轻柔地将他抱到床上,而后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新买的山楂糖,替换掉俞礼袖子里那个空了的瓷瓶。
他发现,俞礼很爱吃甜食,以前住在太子府,他房里的各种糕点糖果都没断过,可是不知不觉,俞礼似乎就没再吃了。
商炽眸光柔软下来,轻轻戳了戳俞礼的脸,小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才这么乖顺无害,不会故意说些伤人的话。
不光俞礼在暗中筹备议会的事,内阁等人也在抓紧时间收集能揭露俞礼身世的证据。
但当年这事做得实在太过滴水不漏,历史上甚至找不到俞礼这个人,在皇长孙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最后那年时局动荡,完全无法确信当年长孙媳是否怀了身孕。
一名内阁大臣提议道:“只要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而记录历史痕迹的则是历朝来的御史,不如我们去翰林院一趟?”
众人当即拍板,前往翰林院。
道明来意后,侍读进去通知御史大人,过了片刻,吕训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其状态看起来很是不好,邀请众位大人落座后,侍读奉上热茶,葛乘风问道:“大人脸色不是很好,莫非病了?”
“是有点不舒服,新皇登位事情太多,封号还未拟定,翰林院上下忙得脚不沾地,难免着了风寒。”
内阁大臣们关怀了两句,将话题拉回正轨:“不知御史大人这里,可还找得到关于前朝的皇室文卷?”
吕训面上为难道:“当初翰林院生了场大火,很大部分文卷都在大火中消失,如今只怕,已没有各位要找的。”
既然掌管这一块的御史都这么说,内阁众人也没理由质疑,寒暄一阵后,才不甘心地离开。
待人走后,吕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捏得茶盏咯咯作响。
咬牙道:“俞、明、寂!”
玉阙台,吕韩衣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被绑成粽子躺在干草上,气得想喊人,可嘴也被人用麻布堵上了,他唔唔了半天,才终于等到房门被推开。
看到来人,吕韩衣出奇得愤怒,两腿使劲踹了踹旁边的陶罐,用尽一切方法想要攻击缓步走来的白衣人。
俞礼眸光清浅,侧身避开踹飞的罐子,听得身后刺啦的破碎声也不予理会,他蹲在吕韩衣面前,华贵的衣料曳地,伸手将堵着吕韩衣的麻布扯了下来。
言语自由后,吕韩衣立即张口就骂,俞礼想了想,还是重新堵上了。
吕韩衣目眦尽裂地瞪着他,唔唔着表示抗议。
“你乖一点,我不会伤你,等过了惊蛰,会完好无损地放你回去。”俞礼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眸光晦暗莫测,一时竟让吕韩衣心生惧意。
吕韩衣的记忆还停留在诗会上,当初的俞礼分明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怎么一个人能变化这么快。
俞礼待他平静下来,才又将麻布取了下来,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吕韩衣没再破口大骂,而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俞礼道了句:“你若是有事,便叫唤声,会有人过来。”
说罢他扶着旁边的柜子起身,走前吕韩衣怒声问道:“你把我父亲怎么了!”
俞礼的背影顿了下,才道:“他是个识时务的人。”
惊蛰的前一天,一道消息突然爆出,几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明日的内阁议会。
原本这件事不应该被众人所知晓,朝廷的任何决定若非通过府台发至县衙,是绝不会被如此大规模地传播并议论,很显然,这背后有人在推动。
内阁大臣们被打得措手不及,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明日议会的内容,商王朝怀疑帝师俞明寂为前朝遗孤,对之进行审判。
百姓们强烈地要求公开议会,为此接连爆发民间起义,纷纷占据各地县衙,联合文人对之大肆批判,由于人数太多,且造成的舆论太大,官兵都拿之毫无办法。
经过半个月前的引导,如今他们已经被彻底分为两派,只要有对立,就会有争锋,就会想要争个输赢,而议会恰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两派僵持的局势找到了突破口。
内阁骑虎难下,若是不公开议会,审判结果必定无法服众,极有可能促使一波反商的复国者,起义造反。若在平时自然无需惧怕,可如今北戎虎视眈眈,若是爆发内斗,北戎必然会趁机入侵。
但若是取消议会,百姓们就会觉得朝廷是心虚,所产生的后果不比不公开议会小。
最后,内阁紧急商议了两个时辰,将议会地点定在京城中规模最大的行刑台,届时万人围观,一朝失足,俞礼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候内阁大臣们才反应过来,帝师的手段有多可怕,也难怪他能在孟氏当权的情况下,以一介虚职笼络权势,改革内阁,并将商熔和当时恭亲王的势力打压下去。
这样的祸害,必须尽快除掉!
如今他们都忘了,自己能进内阁,是因为谁。
“这便是民心,得民者便得权,失民者,就算是庙堂上的天子,也会被倾覆。”俞礼坐在昏暗潮湿的牢房内,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阿姐,最后说出这样一番话。
俞浮禾苦涩道:“阿礼,你若走出这一步,未来便再没可能翻身了。”
就算被关押了月余,俞浮禾依然端庄清丽,没有半点为阶下囚的落魄,她与生俱来的高贵,在此时越发凸显。
俞礼正用地上的稻草编着戒指,闻言笑了笑:“没关系,阿姐,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当我站到这个高度,就做好了会被人推下去的准备。”
空气一时沉默下来,俞礼编好戒指,戴在俞浮禾指上,道:“希望阿姐以后能幸福,不要再被恩怨压着了。”
俞浮禾撇过头,眼底泛起泪光。
牢役在外面催促道:“大人,时间到了。”
俞礼站起身,朝牢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他被夹在俞家和商炽之间,早已身心俱疲,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的重心始终偏向商炽。如今唯一能做的,是避免俞家被覆灭的结局。
俞浮禾看着俞礼消瘦的背影,突出声叫住他,道:“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