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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骑马呢,哪有马。”玲珑又说他。
言君玉只好上了抬辇,抬他的是小太监,扶辇的又是宫女,都比他还弱一些,他坐得很不舒服,感觉浑身都不对劲。满以为回了东宫就好了,结果抬着抬着,却在东宫附近绕了一圈,进了后门。
“这是哪里?”言君玉忍不住问。
“你是傻子吗?这是东宫的后宫,景衍哥哥的妃子都住在这里。”
言君玉在东宫乱逛的时候,也逛到花园里那个门旁边,但是有人把守,所以他没来过,只知道后面还有很大一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我不住后宫。”
“那等会他们还来抓你。”玲珑总是吓他:“谁让你闯祸的,现在只有姐姐能保住你,你最好乖乖跟着我们,不然等会他们再把你抓走,我们可不管了。”
东宫的后宫,远比言君玉想象的还要大,偌大一个花园进去,里面数不清的亭台楼阁,还有一个大湖,显然是和言君玉常去钓鱼的那个湖隔断过来的。抬辇一路过去,几个院子都亮着灯,言君玉正疑惑,已经到了正堂,上面匾额题的是“鸣凤”二字。
里面竟然等着不少人。
言君玉在皇宫这么久,见过的女眷极少,一般遇到嫔妃都是躲着走的。谁知道今晚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都是极年轻貌美的,明明是深夜,一个个却也都盛妆,十分华贵,如牡丹开了满堂,都好奇地打量着言君玉。言君玉连忙在门口住了脚,不敢再往里走了。
太子妃却皱了皱眉头:“怎么都来了。”
“听到消息,就都来了。“一位穿着嫣红色的嫔妃上来笑着道:“这位就是小言吧?”
众人纷纷上来,把言君玉围在当中,一时间如花团锦簇一般,香风袭人。有笑的,有看的,也有只是远远站着的。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倒比我弟弟还小两岁呢”“早就该见见了,都是自己人……”
言君玉只觉头昏脑胀,待要挣脱,又怕伤了她们,只能垂着头道:“才不是自己人。”
“怎么不是自己人。你也是殿下的人,我们也是殿下的人。”那穿嫣红色的嫔妃笑道,忽然伸出手来,捉着言君玉的脸,给众人瞧,道:“你们看,这眉眼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言君玉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那嫔妃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只见言君玉拔腿就跑,如同脱手的鱼一般,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
深夜的东宫,一片寂静。月光凉薄,照在湖面上,寒意侵人。
玲珑沿着梅花林一路过来,总算在湖边的亭子上找到了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到亭子顶上去的,只看见一个背影坐在那里,盯着月亮出神。
“喂,你半夜不回去睡觉,躲在这干嘛?”她一开口就没好声气:“冻病了可别怪我们。”
“不要你管。”
“哼,你当是我想管你,我姐姐都给你准备好屋子了,暖暖和和的,还有夜宵呢。”
她满以为言君玉听到有吃的就会下来,谁知道上边只传来一句闷闷的“我不要在这里。”
“那你要去哪?难不成你想回净卫的刑堂去”
“回去就回去。”
玲珑其实也聪明,早猜出他是为什么不肯下来了,她已经算脾气犟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犟的人,宁愿冻一夜也不肯下来。
她靠在亭柱上想了一想,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办法呀。你想想,他是太子殿下,就算他自己不要,皇后娘娘也会……”
“那你还要喜欢他?”
言君玉这话听起来毫不客气,但其实是把玲珑和他当成一类人了,以为她也受不了这个。
要是以前,玲珑一定发脾气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生气。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道:“皇家不都是这样的吗?难不成还遣散后宫吗?我早就知道了……”
“才不是这样!”
郦道永教给他的道理,是要完完整整,不打一丝折扣,无论地位尊卑,世人看法,只要是一颗真心,就要换一颗真心。哪怕是起了一点权宜之计的念头,都是侮辱。
玲珑在下面等了一会儿,只不见他说话,干脆把头探出去看:“喂,言君玉,你不是要哭吧?”
坐在亭子上的少年只是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不肯说话。
“那你在这坐着,我可要先回去了。我可告诉你,你在这坐一夜都没用,猎场离这几十里路呢,祭天又是大事,太子哥哥不会回来的!等会你要是怕鬼,可别叫我。”
她恐吓了言君玉一番,沿着梅林往回走,偶尔回头一看,少年单薄的身影还坐在亭子上,显得很是可怜。她正想喊他一句,只见湖那边忽然灯火渐渐亮了起来,远远听见马嘶声,似乎是一支不小的队伍,不由得心中震惊。
这样深夜,又敢在宫中纵马,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太子回来了。
第93章 夜风言君玉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萧景衍到湖边的时候,言君玉还在亭子上没下来。
“嚯,小言越来越有出息了。”容皓在旁边笑他:“躲到亭子上,难道是怕挨打不成。”
言君玉只是不说话,被笑得急了,忽然抬起头来,往下面瞪了一眼。
太子殿下仍穿着狩猎的胡服,玄色衮龙袍上有着隐隐的龙纹,窄袖收腰,躞蹀带系着,落了一身月光,更显得身形修长挺拔,如同利剑一般。
他也在看言君玉。
许多事其实并不需要说,一个眼神就知道了。
言君玉猛地别过脸去,夜风那么冷,他的眼睛却在控制不住地发热。
当初轻许的承诺,一点点浮上水面来,该付的代价从来不会迟到。
他喜欢的是萧景衍。但这世上有那么多萧景衍,为他星夜驰回的是萧景衍,有着满堂姬妾的也是萧景衍,会深夜去折一枝白梅花的,还是萧景衍。
要么斩断这一切,要么就闭上眼睛,权当看不见他身上的秘密,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但他如何咽得下去。
少年的喜欢,热烈得像火,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杂质。何况他已经见过郦道永和洛衡,知道这时候只有以心换心,没有值不值得。
明眼人都看出他们的僵持别有原因,连容皓也不开玩笑了,好在云岚匆匆赶来。
“什么事?”萧景衍冷声问。
“段公公让徒弟来赔罪,说是找到郦道永了,是被几个皇子伴读贿赂了诏狱的守卫,灌了假死药把他偷了出去,没料到圣上派人验尸,所以露馅了。他们现在把郦道永藏在御书房附近一个院子里,原不关小言的事。”
“那腰牌呢?”
“这就要问小言了,他应该是在哪捡来的腰牌,让他拿出来就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