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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只想把事化了。
众人看了一眼亭子上不肯说话的言君玉。
“我知道!”一直在旁边听的玲珑跳出来:“上次我看见他把腰牌藏在思鸿堂的睡榻下面了,你们去那找就对了。那是七月的事了。”
“一定是聂彪的腰牌。”容皓第一个想起来:“他那几天丢了腰牌,原来是小言偷拿了。”
“我没有偷。”言君玉到底单纯,被他一激就开了口。
容皓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没有偷,一定是聂彪粗心大意,被你捡了。这可不对,腰牌不是乱用的。”
“你看看,你冒用了一下腰牌,结果惹了多少是非,连劫狱的事也栽到你身上,知道怕了吧。还不快下来。回去非得罚你抄两本书不可。”云岚也笑着劝道。
然而萧景衍却没说话,只是看着言君玉。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许多东西,像从很高的地方看下来,所有隐瞒的东西都变得如同云层般稀薄,轻易被看穿。以前言君玉从来只见他这样看别人,没见他这样看过自己。
云岚第一个觉察到了不对劲。
“殿下,你叫一下小言吧。”她笑着劝道:“小言最听你的,说不定就是怕你罚他,才不肯下来呢。”
言君玉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看了一眼萧景衍,这次不是为了斗气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敖霁不在。
东宫伴读中,敖霁的职责是最接近侍从的,因为武功极高,所以常常贴身保护太子。如果要留一个人在猎场的话,羽燕然和容皓都比敖霁更适合。
如果敖霁留在猎场,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萧景衍让他留下。
萧景衍仍然冷冷站在那里,锋利得像一柄剑,也冷漠得像一柄剑。言君玉心中本能地生出畏惧,一直以来,萧景衍尽管杀伐决断,留给他的,却一直是深夜带着笑逗他的那一面。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太子殿下”。
众人都察觉了,也都不敢劝了,只有容皓,试图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净卫都放过了……”
他的声音渐低下去,显然也不敢再说。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沉入水中。
“羽燕然。”
这全然是命令的语气,羽燕然也不得不端正了脸色。
“在。”
“东宫伴读言君玉,冒用侍卫腰牌,私自出宫,脊杖二十。”萧景衍神色冷到极致:“来赔罪的是段长福哪个干儿子?”
“是朱雀。”云岚垂首道。
“叫他滚过来。既然是净卫发现的,就交给净卫来处刑。”
羽燕然飞身一跃,上了亭子,伸手抓住言君玉胳膊。他从来只和言君玉斗嘴开玩笑,第一次这样严肃,趁落地前低声道:“你老实一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言君玉不说话,只是震惊地看着萧景衍。
救下自己的是只见过一面的太子妃。而他连夜赶回来,原来是为了打自己一顿?
玲珑也吓得不轻,本来看热闹的,也不敢看了,正想偷偷溜走,只听见萧景衍冷冷道:“玲珑。”
“我,我在。”
“告诉叶璇玑,我在思鸿堂等她。”
第94章 江南云台高议正纷纷
夜太深了。
赵弘博进宫已经七年了。他是江南人氏,世家公子。入宫那年才十二岁,对于家乡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幼读书的族学,在江宁小有名望,叫做“云居书院”。
他刚读书的时候,是江南文脉最衰弱的时候,朝中党争已经结束,江南派的官员纷纷落败,江南世家元气大伤。李相辞官后,一品大员全是北人。入仕无门,所以文坛也一片凋零,那些已经成名的大儒,有寄情山水的,有寻仙问道的,还有干脆沉醉温柔乡养起歌女乐伎来的。
哪怕是过去多年,只要提起那几个年份,江南人都会想起那段阴暗的时光。甲子和丁卯,连着两次科举,殿试三甲里没有江南人。大儒们纷纷辞世,没顶的危机似乎就悬在江南文坛的上方,如同沉重的乌云,许多年后,赵弘博仍然记得春闱放榜那几天,学堂夫子脸上的阴霾。
而郦道永的名字,就在那时候跳了出来。
开国百年,一篇《江南赋》,占尽风流。这是夫子当时点评的原话。
江宁三年就有一个解元,但整个江南百年来也只出了一个郦道永。那年秋天,江宁城中的谢公笺价格连翻十倍。相传是《江南赋》被送到京中,京中贵女纷纷传抄,连宫中公主也不例外,后来明懿皇后在解忧公主案上偶然见到这篇赋,只淡淡说了句“此赋当用浅云笺”,谢公笺又叫十样蛮笺,浅云是其中一个颜色。所以世人纷纷附庸风雅,用浅云笺来传抄江南赋,结果倒真有了几分“洛阳纸贵”的意思。
而赵弘博,却是在入宫之后,才在无意中得知,原来解忧公主的闺名,就叫做浅云。
原来皇后此语,有招婿之意。连带着那年选皇子伴读,也偏向江南,赵弘博就是这样被选入宫中的。
此时一切都过去了。解忧公主早在数年前就嫁出宫去,江南也早有了新的解元,今年的沐凤驹风头正劲,而当年名满天下的郦道永,此刻正在他的背上,昏迷不醒。
净卫过来抓人前,十皇子得到消息,说东宫的言君玉被净卫抓走,恐怕会把他们供出来,所以要赶快把郦道永转移。谭思远自告奋勇留下来拖住净卫,两个年长的伴读和赵弘博一起,背着郦道永离开。
逃到校场附近时,身后远远亮起火光,还有马蹄声,是净卫已经追了上来,另外两个伴读都是练武的,留下阻拦,最终只剩下赵弘博一人,背着重伤的郦道永在黑暗中奔逃。
两侧的宫墙高耸而威严,只有狭窄的一条甬道,赵弘博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背上的人是他童年世界的英雄,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救下他来。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已经救不了他,能往哪逃呢,他们连宫门也出不去?就算逃出去,这天下哪有郦道永的安身之处?
然而他仍然不肯停下来,只是拼命地奔跑着,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地栽倒在地。
皇宫的地砖坚硬而冰冷,身后的火光渐渐逼近,赵弘博的腿摔得鲜血淋漓,再也跑不动了。他背着郦道永,试图再往前爬一段距离。
“赵公子,别再跑了,给咱们省点事吧。”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是那个叫庞景的胖太监,净卫的一把手,为人最是阴狠。
无尽的寒气从砖缝中冒出来,净卫的灯笼将他们的身影在围墙上拉得颀长无比,如同传说中的鬼魅。赵弘博绝望地想爬出这阴影的范围,哪怕再远一尺也好。
然后他看见了宫巷尽头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苍老,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