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心虚,“研究上说往左躺会压迫心脏,我换个姿势助眠。”
不知道这套胡诌的言论陈九信不信,但不多时身后便没了声音。
我保持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整个右手被身体压麻,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转身。
陈九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沾了雪的缘故头发还有些湿。
回国后见惯了他穿着正装做陈总的样子,这样温柔不设防的他真是许久未见。
我的心跟着变柔软,动作间无意触碰到他的衣角,便趁势轻轻抓住。
多好的一个午后,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暖意融融,心爱之人躺在身侧……
这是那些年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情。
可美梦再次成真,不安和恐惧却占了上风。
如果没有舅舅,事情不会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也许我们离恋人只一步之遥。
我突然什么都不愿去想,余修、医院、墨清书……这段时间通通被我忽略,不愿面对的人,一下全部涌现到脑海里……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雪茫茫一片。
我茫然一瞬,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发觉陈九已不在身旁。
我吸吸鼻子,隐约闻到了饭菜香。
下床顺着香味走进厨房,陈九果真正在做饭。
“真贤惠。”
没想到当客人还有这点好处。
他动作迅速,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等坐到餐桌前,我好奇地问,“你多久没下厨了?”
“休息在家会做饭。”
那也算是屈指可数,虽然不是特意为我准备,但也可以厚脸皮的当作是一种特殊待遇。
我举起筷子刚要开动,手机便响了。
说实话,这通电话不管是谁打来的,我都不愿意去接。
我总有预感,这一天实在是过于温馨美好了。
通常美梦都会断在最意犹未尽的时候,比如此刻。
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才认命地放下筷子起身。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接通电话的瞬间,我心里的不安感更甚。
“妈,怎么了?”
“你舅舅在手术室抢救。”
“我现在过来。”
舅舅住院以来,病情一直控制的还算稳定。
我了解我妈这个人,不是严重到一定地步,她绝不会给我打电话。
尤其是在我得知自己和舅舅的真实关系后。
挂了电话,我有些无措,原地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陈九,家里突然有点事儿,我先回去了。”
陈九抬头看我,眼神里好像带着些说不清的情绪,可此刻我却顾不得多想。
慌忙的套上外套往鞋柜方向走。
我换好鞋,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他突然开口,“等等。”
我不敢回头,只是站在原地。
“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我回头看他,他坐在餐厅暖黄色的灯光下,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暖意。
那一刻,我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渴望,一直以来,不是我想给陈九一个家,而是我希望他成全我,给我一个家,一个有他的家。
“好。”
我下楼坐上车离开小区,回头看了一眼‘馨和苑’三个大字,是大雪也遮不住的向往归宿。
这个家要是也属于我,那该有多好。
第七十六章(一更)
窗外大雪纷飞。
尽管有环卫工人们及时清扫路面,在临近市郊路段,车辆还是寸步难行。
“小伙,这段路可不好开,急不来啊。”
在恶劣天气的夜晚赶着去医院,即便我表面平静,司机还是好意提醒道。
“就近找个方便的地方停车吧,我走过去就行。”
江州的冬天寒风刺骨,大雪迎面。
一脚踩进雪地,吱嘎作响的脚步声让人心烦意乱。
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我开始玩命地跑。
一进医院大门就撞上了舅舅的护工,他像是专程在这里等我。
没来由的,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我脚步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又迅速跟上。
电梯快到相应楼层的时候,护工突然转过身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索性开口打破沉默,“他,现在怎么样了?”
“余先生最近状态一直不好,反复发烧。
昨天凌晨的时候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人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才恢复意识,医生说……”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完。
出了电梯门加快脚步,在病房外我看到了墨老师。
来医院这么多次,她总是错开我在的时间,现在竟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她抬眼看我,多好看的一双眼睛,此刻却带着死寂一样的平静。
我忽视那样的眼神,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生病以来即使不停被化疗折磨,但在我面前永远要强的舅舅,现在面色苍白,很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周身布满各种让人心慌的仪器。
他听到动静才睁开眼,朝我的方向稍稍抬手。
“顾太太,他有话要单独和小宗说。”
我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沈叔叔,舅舅在位时那位忠心耿耿的司机,他居然也在。
闻言我妈抬头看我,神情满是憔悴。
我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从我知道自己身世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舅舅的病房里。
有震惊、有茫然…最后怯懦的我选择了逃避。
哪怕我深知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我张了张口,试图从喉咙里发出点声音,可‘舅舅’两个字突然哽在了喉咙口。
他招手示意我走近些。
“我…”我低了低头,努力组织语言,“我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没有来看您,对不起。”
找着最蹩脚的借口,我几步走到他身边,他这才艰难开口,“没关系,工作要紧。”
怎么才半个月不见,他就病成了这个样子。
我被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器刺得眼睛发酸。
“小宗,外头下雪了是吗?”
“嗯,雪很大,”我想了想,向他形容道,“就像是……像是小时候吃的棉花糖。”
听我这么说,舅舅突然笑了,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八岁的时候,清江下了场大雪,”说着他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当时雪都快没过小腿肚了。
你在院子里堆了一排雪人,天黑了还非要叫阿姨们给你搬进屋里。
你那时也说,雪像棉花糖。”
其实我一点也记不清了,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他都可以记那样久,可仍旧点头附和。
我骗舅舅说,我记得。
“小宗,”他朝我伸出手,“你好像瘦了,工作再忙也一定要注意身体的。”
我一路跑着来,所以浑身发热。
握住舅舅手的时候,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