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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心的温度吓了一跳。
    怎么医院的空调都只是摆设吗?
    “我就你妈这么一个妹妹,父母死得早,她跟着我这个哥哥受了很多苦…还好后来遇到了你爸,你以后不要总惹她生气,要多孝顺父母。”
    一贯强势的舅舅,如今虚弱不堪地躺在我眼前。
    他只要我做顾家的孩子,也只选择用‘舅舅’这个身份要求我。
    “我一定会的。”
    听到我的承诺,他的手才微微松了些力,“还有你。”
    他咽了下喉咙,像是有些费力,“等以后结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像你父母那样,互相陪伴。”
    我沉默片刻后摇头,哪怕到这一刻,关于这点我还是不愿说谎,“我可能,没办法结婚。
    但我,会争取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眼泪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愣了愣,抓紧我的手,“好,不哭,不结婚。
    不管别人的看法,你喜欢的…就最好。”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松口,明明五年前,我和陈九之间…是他亲手把苗头掐断的。
    眼看他体力逐渐下降,总是说着说着话眼睛就要闭起来。
    “舅舅,你先好好休息,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想他再耗费体力,他看起来真的太累了。
    他摇头,“我,走错路,罪有应得。”
    我喉咙干涩,再说不出话。
    “小宗啊,”他闭上眼睛,这次休息的时间稍长,我想要抽出手叫医生的时候,他说,“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几乎快听不清,我只是反手紧握住他。
    他对不起我什么呢?对不起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吗?可是活着很好,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给我一个优渥而健康的成长环境了。
    不管作为舅舅,还是,这段时间我一直无法承认的亲生父亲的身份,这声对不起都太重了。
    “我在医院做了配型,有机会的,会好起来的。
    你再坚持一下。”
    我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敬畏生命。
    即使无措,在知道身世的第二天,我还是选择跑到医院做了配型。
    明天就该是拿结果的日子。
    桌上的仪器突然开始响动…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我不知道被谁推出了病房,医院空旷的过道里,好像只剩我一个人。
    不断有医生进出着,我麻木地站在原地……
    很久很久…
    直到病房里‘滴’地一声长响,打破白昼降临前的寂静。
    我知道,新的一天就要到了。
    第七十七章(二更)
    这场冬雪飘飘洒洒下了一夜,天亮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跟着车辆到达殡仪馆的时候,我爸也从清江赶了过来。
    他看到我,只是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视线落在我身后。
    我扭头一看,是墨清书和那个孩子,小孩的脸被风吹得煞白,很听话地揪着妈妈的衣角站在一旁。
    “进去吧,外边冷。”
    我爸拉了拉我。
    “嗯。”
    我跟着他往里边走。
    在等待告别仪式的时间里,我透过玻璃门看到墨清书和小孩仍站在寒风中。
    即使他们没有结婚,按舅舅曾经的说法,他们也在一起二十年。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为什么只带着孩子站在外边呢?
    还有昨天,她好像也只是站在病房外。
    “妈。”
    我轻轻喊道。
    我妈抬头,顺着我的目光看出去,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你不用管,是你舅舅的意思。”
    小孩八九岁的年纪,眉眼间竟有些陈九的影子。
    墨老师这个当妈妈的,倒是把美貌的基因毫无保留的传给了孩子们。
    我并没有身为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自觉,只是好像看到年幼时乖巧无助的陈九。
    我从冰冷的椅子上站起身,我妈识出我的意图一把拉住我。
    “妈,孩子选择不了出身的。”
    听到这话,我妈有些脱力地松开我的手。
    我径直往外走去,小孩并不认生,看到我很清脆地叫了声‘哥哥’。
    “你想进去看看他吗?”我蹲下身问。
    墨清书有些紧张地抓紧孩子的手,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她,倒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
    小孩果断地点点头,又抬头看向他妈妈,“妈妈,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爸爸,我好久没见他了,我好想他。”
    “你家里人同意吗?”她有些犹豫地问我,“我能—”
    “只有他可以。”
    我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我并不是圣人,也没多余的心思管她和舅舅之间的爱恨,她是否会遗憾与我无关。
    但祸不及子女,我只是不想给这么小的孩子留下遗憾。
    墨清书这才松开手,“好,谢谢。”
    孩子走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拉住我的衣角,我低头看他。
    “哥哥,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哦。”
    我放慢脚步。
    “哥哥,你害怕吗?”见我不答,他又说,“哥哥不怕,爸爸很好的。”
    “嗯。”
    “哥哥。”
    又怎么了?我不耐地停下脚步。
    “我能不能拉你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什么腻歪的要求,这小孩可真够自来熟的。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被他那热乎的小手抓紧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话多、自来熟的毛病倒是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真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
    告别仪式一切从简,告别厅里很安静,那一刻我脑子里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
    骨灰坛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护工王叔说,“余先生生前交代,由外甥代替长子…”
    我想,这大概是一个父亲最后的私心了。
    我抱着骨灰盒,人死了,便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都说落叶归根,但舅舅的墓园选在了江州,我想也许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任职的地方,是他仕途的巅峰,又或许清江是罪恶的源头,是腐败的开始。
    他想干净的来,干净的走,服刑了,赎罪了,剩下的三年徒刑就在这里服完,然后一身轻松的长眠于此吧。
    在墓园分别后,我妈直接跟我爸回了清江。
    小孩站在门口等墨清书,我不放心便留下来陪他一起等。
    他突然抬头看我,“妈妈说,你是我哥哥。”
    我摇摇头,“你可以叫我哥哥,但我不是你的哥哥。”
    “有什么不一样呢?我不明白。”
    他像是很苦恼,“那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这半天的相处居然让他对我产生了一丝依赖感。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