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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褚易仰头看着他的beta朋友。Wilson比十六岁的他高出很多,褚易踩着他才能勉强够到他下巴的位置。他凝神看朋友的半张脸,曾经好几次的,他暗暗在心中为朋友补全那缺失的上半张脸,眼睛是最重要的,Wilson的眼睛会长成什么样呢?大眼睛,还是单眼皮,眼角是上扬还是下垂的。
    但他现在明白了,什么样的并不重要,他最想看见的是一双能在里面找到自己倒影的眼睛。褚易忍不住吸口气,他喉咙哽咽,他记起Wilson问的那句你会来看我眼睛拆线吗。他回答不了,他想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朋友对他呼吸的变化不解。小叶,你怎么了?
    他还是不回答。耳机里的音乐静静流淌着,正唱到一句and I ’t fet you, won’t fet you。褚易伸出手,他搂住朋友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重重地吻,将更多的哽咽融化在对方唇间。
    朋友抱着他。他们接吻,一直接吻。直到磁带的A面全部播放完,音乐戛然而止,吻亦同时落幕。褚易扯下耳机,他踩回冰冷的地板,赤着脚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病房,全然不顾朋友在背后喊出的一声声小叶。他向前跑,他不敢回头。
    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有好好忍耐,没有说出过一句话。褚易不希望自己在Wilson心中留下的最后一个印象是在哭泣——樱桃树下的自己,在大海里宣告要做omega的自己,恶作剧般吻他的自己——难缠、难懂也难再见到的某个朋友。就这样吧,就让他记住这些好了。
    ——
    九月四日,雨天。
    这天从早晨起就阴云密布,不多时便迎来倾盆大雨,天暗得透不进光亮。褚易被谢利医生从圣玛丽诺转至私人诊所。他的手术特殊,不宜声张,一切都需低调进行。诊所的护士在为他上麻醉之前,褚易告诉对方自己随身只带了一个背包,放在外面了,还要麻烦帮忙保管,等手术结束后再交还给他。
    护士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好在最后还是答应他,只是看褚易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
    好了,安心手术吧。褚易告诉自己。麻醉见效比想象中慢些,他并没有很快睡去,还能隐约听见谢利医生与护士之间的对话。护士正询问今天这个病人的手术危险性很高,诊所的设备和血袋可能跟不上,万一在手术中途死亡怎么办。
    谢利医生语气平静,回答如果死在手术台上,就按照老规矩丢到外面去处理,他只是个异国人,不会留下身份证明。
    护士叹了口气,低语,愿上帝保佑我们。
    褚易感觉眼皮好重。从坐上飞机来到这里开始,他就比谁都清楚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事情。跨第二性别手术是一场赌博,要么成功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他早已做好准备。他只是没想到,在多出的三个月生命的缓冲期里,他会遇见Wilson。他的朋友教会了他那么多的东西,一桩桩一件件填进他的身体。他不再是残缺的一片了。
    当你看到好看的东西时,心跳会有漏拍的感觉——那天褚易说了谎。那并不是他在看大海时产生的感觉。这份感觉,在他第一次看到那名企图轻生的年轻人时就已经产生。对方那么高,那么瘦,伸出的双臂又那么修长宽阔,就像鸟的翅膀,要借此从窗口一跃而下,去寻找某种解脱的自由。
    他的心停下,再跳起。他们都是身上没有被缠上线的人。所有的第一次、那些快乐的日子,他都与之一起拥有度过。这么好的一位朋友,褚易只能祝福他,哪怕花费自己今后的所有运气,他也想将最好的祝福留给对方。
    他在心中祈祷。Wilson。念念。我祝你重见光明。我祝你永远幸福。
    今天有太多人向老天祈求一份幸运,不知道它最终会交到谁的手上。头顶的手术灯如此刺眼,闭上眼才好看不见,于是褚易就闭上眼。麻醉起效了,他陷入另一个世界,才发现那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也不会再有。
    正文 卖
    日后回忆起十六岁,褚易给自己用上最多的形容词是叛逆和不懂事。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手术最终并没有进行,全亏他那位没用的父亲。褚茂在得知他卷了一大笔钱去B国做什么变/性手术之后,飞速前来追杀。他当时生意失败,正缺钱周转,老婆不肯帮忙,跑了,儿子带着巨额私房钱,也跑了,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红着眼杀到B国,在褚易麻醉过后掐着儿子脖子大叫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那老头子给你那么多钱也不告诉我,是不是想看着你亲爹破产跳楼。
    他想回答,但脖子被掐着连呼吸都做不到,最后还是褚蔚赶来制止——叔叔也一道来了,他是褚家的大家长,自然需要帮忙处理这些家中杂事。叔叔脾气好,没有指责褚易,只摸摸他的头发,告诉他还好他们及时赶到,才将他从手术台救下,谢利医生也不是什么无私圣人,他身负多项医疗事故,已经被当地的医协停牌调查很久,如果他们再晚少少,让手术开始,或许褚易真会死在那里。
    脑子因为麻醉还不清不楚着,褚易茫然地看着叔叔。褚蔚将背包递给他,安慰他说不用害怕,我已经把你转至B国最好的医院,修养一段时间后就送你回三山。放心吧,小易,我已经打点好关系,这件事情对褚家来说——你是聪明孩子,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叔叔拍拍他肩膀,温和道,你从未去过康沃郡,明白了吗?
    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三个月,在现实中却是一场闹剧,一场应被掩埋的家族丑闻——也挺不错的,这段记忆从此只属于他自己了,只是术前注射的大量omega激素让他的身体功能发生紊乱,褚易回国后生了一场大病,养了大半年才逐渐好转。
    从那以后,褚易不再去想变成omega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搭,无非是给别人增添麻烦。与此同时,他还收获了一份礼物:那场大病诱发了他的依存症。甜蜜又痛苦的记忆以另一种代价融入到生命中,抽走甜蜜,只剩下痛苦。
    他下了不少功夫,去适应自己离不开alpha信息素的体质。从害怕到接受,花了几年,从接受到习惯,又花了几年。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所以褚易想,他也能再次适应失去一段回忆的生活,也许需要多花几年,但没关系,他和美娜一样,忍耐是他们的天赋。
    褚易披上外套,他将丝绒盒揣进兜里,下楼。他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