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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兜兜转转大半个钟头,最后在一家老式当铺对面停下。
    他对着店铺招牌上那个很大的“押”字看了很久,才跨步穿过街,走进店里。上午还早着,当铺只有一个先生,正眯眼喝茶,看到有人进来,懒懒说了句非典莫进,想当货麻烦出示证件,我们是入会的正规店,不收脏货黑货。
    褚易给他看了自己的身份证件,然后掏出盒子,放到他面前:“死当,估价吧。”
    老头瞅他一眼,茶不喝了,用布巾擦一擦手,从胸前口袋拿出老花镜架到鼻梁上,又戴好手套,才拿起丝绒盒,摆正,打开。
    “胸针喔?”
    他取出特制的放大镜仔细看,语气听不出特别的起伏。褚易双手放在口袋里,嗯了一声。
    当铺先生没再多话。他研究半天,扭头找白纸刷刷写下个数字,递给褚易看。褚易数清楚那串零之后,皱眉:“十五万?这上面的宝石得有好几克拉,你这价格开得也太低了吧。”
    “只有这块沙弗莱石值钱,胸针本身的做工很普通,又不是品牌的珍藏款式,我按照市场均价三万一克拉收购,凑整开十五万买你这块不到五克拉的石头,已经是很划算了,不满意,请去其他当铺,敝店不议价。”
    老头把胸针放回盒子,眼镜一摘,手套一拿,又开始喝茶了。
    褚易被他这副漠不关心的待客态度气着了,拿起盒子转身出了店门。他又在南区找了好几家当铺,地下不合法的也去问了,开价竟然都不及第一家的那个老头。没办法,褚易只能硬着头皮,掉头回去。
    一来一回折腾了不少时间,再进店已经是中午了。老头仍旧懒洋洋坐在店里,见到他后也不意外,只说:“十五万,不议价。”
    十五万也好的,先拿去给褚茂,让他暂且缓一缓,再看看有什么方法去凑剩下的钱。褚易脑子这么想,嘴巴却发苦,觉得说出同意就是剁掉身上的一块肉,但没办法,这块肉已经死了,再痛也只能割掉。
    他将盒子再次放到桌上,咬一咬牙:“开支票吧。”
    老头一点都不急,呷口茶,慢悠悠说:“那枚胸针虽然旧,但看得出是手工制,有年头有岁数了,是一代传一代的东西。你做了死当,要是以后想赎是不可能的,真想好了,你就再点个头,我立刻进去给你开支票。”
    这段多余的话让褚易再次皱眉。这老头怎么还给他做选择题?他都说开支票了,还想怎样啊。
    “嗐,年轻人。”老人端详他表情,摇摇头,“二十多岁的时候都觉得钱最重要。钱是重要的,但有些东西比钱多点意思,那个意思你今天体会不到,等过段时间,也许一天两天,也许五年十年,你就晓得了。那时候再反悔,你都找不到人来怨,就只好怨自己,可是无论你再怎么怨,钱早就用光了,那些被你换成钱的东西也都回不来了。”
    他将盒子往褚易的方向推了推:“想好了点头啊,敝店营业时间至下午六点,你还有,唔,四个多小时考虑——”
    “啰啰嗦嗦,我不在这里当了。”
    老头还在长篇大论,褚易从桌上抢过丝绒盒。他走出店,却并没有去其他当铺,而是往家的方向。他的手伸进口袋,将盒子捏得紧紧的——他在做什么?他一定是疯了。
    他不断地想一件事,想一个可能性。有些东西不能交换,有些可以。到家之前,他已彻底想通,站在楼下冷静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任帆的电话。
    一通对话三分钟就结束。打完后,褚易回到公寓。他进屋将丝绒盒重新粘回抽屉隔板,然后躺在床上等回复。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将近傍晚,任帆才发来短信,说替你约上了,八点整,在城中半屿。
    他回了一句谢谢。任帆很快又发一条,问你要见阿哲做什么。褚易没有回,他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站到镜子前。
    镜前还是他:高个,半长头发,瘦,身体摸上去都硬邦邦的。褚易看了一会,敲敲镜子。你值不值啊,他问镜中人,一千万,他肯不肯啊。
    问完觉得自己好傻,他仰天叹气,抓乱头发,再拨弄整齐,随后带上外套出门了。
    进入十二月,天是真的完全冷了下来。褚易裹着外套,在公寓楼前拦下一辆的士。司机赶着在晚饭点收工,问他要去哪里,说看目的地远近来判断是否做最后一单生意。
    城中半屿。
    司机一听,乐了,向他招招手,说上来吧客人,正好是我回家的方向。
    正文 买
    褚易看向窗外。从南区去城中走的是临江高速,右手边的梅江近在咫尺。这是一个群星闪烁之夜,江面波光粼粼,星光如钻石掉落水中。
    他静静地看,大拇指抵着牙齿轻轻碰着。他正在心中编排一个好的开场白,想着待会碰到那个人要说点什么。今晚是场硬仗,为了达成目的,他势必要向对方献出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通过一个特别的方式。
    司机油门踩得勤快,半小时不到就开进半屿的泊车位。褚易付了车费,下车推开旋转门。门童向他点头问好,半屿大堂也还是老样子,连兰花香薰的味道都没有改变。
    短短一个月不到,他已连续来这里两次,前后相隔不久,心境却完全不同。褚易瞧见有个熟悉身影站在大堂的等候区,那人看到褚易后,抬手与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褚先生。”
    周助理在迎接他。对方上前,公式化地与他握了握手。“东家已经在等你了。”
    两人再无寒暄,一起走进电梯。褚易低头看一眼手表,指针还差几分钟走到八点,他抚摸了一圈表盘,觉得上面的锈迹似乎又比以前深了些。
    便宜货始终是便宜货。他放下手,靠在墙边,看着数字一路往上。半屿最高33层,也是他们要去的终点。
    身旁的beta站得笔直。褚易忍不住问:“你不想知道我找你老板有什么事?”
    周助理目不斜视:“我只负责完成东家交代的工作,不会过问多余的事情。”
    “你是机器人?”
    “当然不是,我的身份证件号要报给您听一下吗。”
    “我没兴趣。”
    “一样,我对您与东家要讨论的事情也没有兴趣。”
    讨论。哈哈。褚易有点想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