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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到底是没经历过天天在国内的医院加班、办公室内斗、抢升职、伺候老板、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头的滋味啊。”
“……你这个人,没有自尊廉耻吗?”
“那是吃饱了撑的人才会有的东西。你爸妈是不是以前很疼你啊?会给你每天十块钱零花钱下课买零食?周末带你出去玩?告诉你你是最可爱的小宝宝,把你养成知道什么叫自尊的人。不是每个父母都这样的。就像我妈,如果谁告诉她,卖屁股就能还债,她毫不犹豫就带着我去卖——我也愿意啊,只要下班路上别再被讨债的人堵。”这双眼中的光芒,与其说是光,不如说是在淤泥里摇曳的腐叶水光,“林渡鹤,你还没尝过为了钱走投无路的味道。想象一下,你妈欠了几百万,你弄不到钱,做什么都弄不到钱,每天手术排满都弄不到,出去摆摊也弄不到,这辈子就这样为了钱不断挣扎,做到退休也只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说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得认命,得安分守己当颗螺丝钉……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被驯化了。”
尽管能塞住他的嘴,但林渡鹤还是等他说完。他发现,何株并不是想刺激他,而是真的觉得“那没什么”。
如果自尊可以换钱,何株可以毫不犹豫做任何事。
他关掉了电击器,起身走向门口。在门口,林渡鹤回头和他告别。
何株以为他走了。但林渡鹤说的是,那就让你试试吧。
“——那就让你试试,体验一下我经历的那些事情。”他说,“泰国有很多‘店’,很乐意让你去那边‘工作’。你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体验,直到所有肠子都被弄出来,变成一滩烂泥。”
早上七点半,在预计八点的出发前,李珂打算再去看望严武备。
她轻快地上楼,出示了证件,然后推开病房门。但里面的场景让她目瞪口呆——
窗开着,窗帘随风飘动,而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严武备失踪了。
第四十七章 听不懂狗叫了
在胡志明市做了短暂停留之后,林渡鹤折返回了马尼拉。在那里他要处理一些关于灯屋上医院的文件,直到现在,他还在犹豫是否关闭这家医院。
“相信我,医院比什么都赚钱。”泰荷翻完了灯屋上的所有账本,把它丢进身后办公室堆积如山的文件里。“匪帮的运营也需要钱,你总不能指望所有被抓进去的成员都待到刑满释放——那下次就没人肯跟你出生入死了。”
“赌场也赚钱吧。”
“开什么玩笑,谁会放着满地的赌场不去,跑公海上赌?如果这家赌场仍然是桑德曼的产业,那些客人会将那里视为一个接近顶层人物的跳板,仅此而已。除此之外,皮肉生意也是一样的,都是近水楼台。”
说起皮肉生意,林渡鹤忽然想起一件事。虽然想好怎么处理何株,但问题是,他不太了解那种“机构”。
“是这样,”迟疑了很久,他还是决定问地头蛇,“——不是我自己想去。是这样……就是……那个何株……”
——泰荷放下笔,交叉十指看着他,等他说完。
“所以到底是不是一个你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绝对不是。”
“这样的好地方,你居然只让自己的仇家去?”
“我不介意让你跟他一起滚进去。”
——他让泰荷派人去处理这件事,也不太想知道后续。从根本上来说,林渡鹤还是觉得,死亡就是最大的惩罚,除此之外的结局,他都不在意了。
之后他会带阿尔回意大利,把这个孩子还给他的家族。
泰荷送他们前往机场。林渡鹤即将走入头等舱通道前,他叫住这个人。
“——安排好了。”他说,“泰国的一家地下会馆。专门接待那些……喜欢‘无法自己运动四肢’的客人。你的朋友已经处理加工完毕了,他们还传了照片给我……”
林渡鹤没有看他手机里的照片,拉过阿尔,穿过了通道。
说起来,手有几根骨头来着……
舟月三角豌,大小多角头状勾……
面颅骨和脑颅骨都有哪些……
滑车神经走向分部……贵要静脉走向分部……
严武备的手机号,是多少?
以前会一天打很多次电话。不是发消息,而是直接打电话过去。那个人都会接,很耐心地等他说完。有时候挂上电话,何株会感到后怕,如果他再啰嗦两句,那个人会不会不耐烦到挂电话?
要慢慢地、慢慢地把“量”给加上去。让严武备适应他的浓度,适应空气中无处不在的他。
挂上电话后会有一阵短促的狂喜和兴奋,接着便是空虚,想要更多。
有时候啊,会冒出那种念头……
——想吃掉他。
把他拆分,煮熟,一点点吃下去。让他变成“自己”。
不过最后还是会随粪便排出体外的啦。“永远在一起”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冰冷的水突然浇在他的身上,随着镇定剂进入血管,一切又回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你在吃药。”阿尔的看着窗外,嘀咕这句话。
“一些感冒药。”
空姐递来了水,林渡鹤将药片咽了下去。紧接着,阿尔说,这是抑郁症的药。
“这不是,是感冒药。”
“我从玻璃反光看见了药瓶,我爸是个医生,林。”
“你看错了。”
林渡鹤把药瓶放回包里,闭上眼睛,等待药效升起。每当这时候,他会有一种很平静、很平静的困倦感,好像一切烦扰都在渐渐远去,只要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阿尔很倔强:“这是。”
“在临床上,有时候针对暂时的抑郁状态也会用药物治疗。不要那么刻板。”他叹了口气,“而且就算我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就更好的证明了我不适合做你的监护人。”
“你在逃避责任。你总是在逃。”
阿尔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停住了。他看见旁边的林渡鹤在哭,眼泪无声无息落了下来,又被手迅速擦掉。
“……抱歉。”他坐起身,瞥了眼后座的卡侬。这个人也和他们一起回意大利,“我只是觉得,照顾孩子太困难了。尤其是你和其他的孩子……很不一样。”
阿尔解开安全带,应是挤了过来,坐到他身上,让林渡鹤抱着自己。他怀抱着孩子,轻轻拍着这个孩子白金色的鬈发。
“我知道我有很多选择,堂亲、表亲,都有成为我监护人的资格。但我想选你。”他轻声说着,将小脑袋埋在这人的怀里,“从很早之前,我就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发生……”
“咳,阿尔,正常孩子不会考虑这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