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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其中惊扰他们君臣二人长眠。这世上,也再无天玑王蹇宾与齐之侃,唯有同穴而葬的痴情人一双。
离开之际,公孙钤向天权与天枢道名了来意。一为祭拜天玑王与齐将军,二来也是请两国国君同意,天玑旧国王陵方圆二十里,改称天玑城,不驻扎兵将,不设农田,仅留王陵一座,供世人凭吊。
天权没有反对,天枢乐观其成。其余的,公孙钤不便于昔日天玑王墓前多说,天权与天枢自然也都明白。
公孙钤再次恭请他们赴宴,对于王君这个身份,却没有提起。慕容离不想他尴尬,仲堃仪也只顾着孟章,于是昔日盟友,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告了别。
执明扯着慕容离衣袖,回了他们的车驾。
孟章低着头,一直沉默着,让紧随在他身侧的仲堃仪心中不安。但也不愿打扰他,只等他先开口道出困扰。
孟章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却是为蹇宾和齐之侃惋惜:“若是他们能坦言相告,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仲堃仪道:“情之为情,难为情也。说得清道得明,未必才是深情。”
孟章摇了摇头,颇为固执地看向仲堃仪:“本王以后若有心仪之人,必会坦言相告。世事无常,朝夕瞬变,不能犹豫不决。”
仲堃仪顿时笑不出来了。
以后?
那眼下,便是没有了……
你眼下没有,才是我如今犹豫不决的缘故啊。
可虽然如此,心意却是如初的。
只盼着,能如那同葬一处的人,心意相通,又不像他们,生生错过。
第16章 前尘旧事
八月初五,天权王驾与天枢王驾同日到达天璇王城,天璇王陵光率副相公孙钤并一干文武大臣于城门口相迎。本已是盛景难遇,谁料又一队伍以国君之仪仗出现,且打出了瑶光王旗,让欢庆的场面顿时陷入僵局。
陵光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强装镇定,朝中大臣可不依,纷纷叫嚷,请陵光下令将胆大妄为的瑶光旧部余孽当场围杀,几名武将带了部下候在一旁,与瑶光众侍卫刀兵相向。
天枢作旁者观,天权只当没看见。
慕容离一言不发,漫不经心地下了马车,将紧紧跟随的慕容晗抱在怀里,与陵光隔了两国将士,遥遥相望。陵光自瞥见慕容离身影便杀意顿生,恨不得亲手将他刺死,可转眼看到慕容晗,他浑身杀意立退。
只因为,慕容晗手里拿着本属于裘振的短剑,而慕容离的神情再清楚不过——今日他未必能让慕容离命绝于此,慕容离却可轻易将此剑毁去。
陵光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一双明眸很快泛了红。身侧的公孙钤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失望和伤感。僵持了许久,陵光终于开口让将士退下,以王子之礼请慕容离与慕容晗入城。于是,几国宾客便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踏入了天璇王宫,分住在精心布置过的宫殿里,比邻而居。
瑶光恭贺天璇王喜结良缘的文书递交到了陵光手上,可是那折子上,半句好听的话也没有,只有傻子也看得懂的要挟——瑶光王子自称意外得到裘少将军的神兵利剑,为此剑曾遭遖宿王追杀,九死一生,天璇王若想重获此剑,须拿国境东北三座城池来换。
陵光看了文书掀了桌案,跌坐在地上,愤恨又无奈。他恨自己当初不够决绝,没有把瑶光文臣武将全都杀了,更恨自己轻视了瑶光弹丸之地居然还有复国的骨气,弄得天璇如今欲战而无兵将,更不得民心,硬生生被如此羞辱。三座城池啊,慕容离好大的胃口!
然而,真的不换吗?
那是裘振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公孙钤看着他哀伤彷徨,只觉心如刀割。沉思许久,他向陵光提起了之前救过慕容晗之事。挟恩图报,本非君子所为,奈何他不忍陵光为难,更不愿陵光一怒之下发兵瑶光,毁掉了天璇休养生息的好时机。慕容离是个能狠下心来搅乱天下的人,他能利用遖宿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天璇不愿两败俱伤,瑶光却敢破釜沉舟。
“臣愿与慕容离一谈,令他放弃觊觎我天璇疆域之心。”
“他曾拿毒酒害你……”
陵光抬头看向公孙钤,有些慌张,起身要拦他。公孙钤抢先一步后退,垂首低语告退,没让陵光把话说完就走了。
一路上,公孙钤走得极快,像是怕陵光派人来把他唤回似的。
其实,他只是不愿意再看见陵光为一把剑黯然的模样。
前尘难忘,旧事凄凉。
到底要多久,他才能彻底抛下过去种种?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了。公孙钤心中百般苦楚,也唯有隐忍。为陵光也好,为天璇也好,他不得不如此。
慕容离正与天权王执明下棋,天权王棋艺不佳,悔子一次又一次。公孙钤进了宫殿庭院大门,就听到慕容晗满含嫌弃的叫声,指责天权王耍赖。
吵吵嚷嚷,其乐融融,公孙钤有几分羡慕。
守门的侍卫禀报了慕容离,不多时,天权王不大情愿地带着慕容晗出门,跟公孙钤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天枢王所住的宫殿。
进了屋子,慕容离已经撤下了棋盘,安排好了茶水。四下无人,公孙钤也不甚在意。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死也看淡了几分,他如此坦然也有了解慕容离脾性这个缘故。
“公孙兄真是好运气。”
“那得谢谢慕容兄手下留情。”
“并非我心软,实则是你们家王上多情啊!”
“……王上当时不过是挂念在下于天璇有几分苦劳。”
“或许吧。然公孙兄如今不是苦尽甘来了吗?”
慕容离笑了笑,恰如初次相见时,嘴角弯弯,如春花秋月,明艳动人。他倒了茶,亲手将茶杯递上,举到公孙钤面前,静静望着他,说是打趣,也有几分诚心祝福。
公孙钤顿了顿,拿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公孙钤苦笑:“慕容兄的细作遍布天下,天璇王宫里亦不知有多少。难道还不是心知肚明吗?王上立我为王君,何尝不是因着挂念故人?”
慕容离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许久,才轻声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王上于我有几分爱慕,我自然是知道的。可王上对一把剑和三座城池衡量了许久,我也是知道的。”
“公孙兄莫不是在嫉妒?”
“并非如此,我只是感叹,前尘旧事于王上,竟然这般难以割舍。其实,就算换作他人,只怕也一样。一把剑能值几何?有时候,三座城,十座城,乃至一国都比不上。慕容兄当时拿走了王上心爱之物,恐怕也是存着扰乱他心神,逼着他乱了方寸的心思吧?”
慕容离没有说话。他似乎早料到公孙钤会来,那把短剑就放在他身边。听到公孙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