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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摆手道:“算了,今日你表现尚可,你再好好想想吧。天色不早了,明日我再过来,”说完他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六公子,请您尽早劝诫一下五公子吧,这木宫实在禁不起他这样铺张浪费了,他养的那些美人花销实在太大。我的话他不肯听,你们是兄弟至亲,你来说也许他能听些。”
孟伯听见这话心中不忿道:“不听怎么不见你动戒尺,只知道欺负我家公子好脾气,等我什么时候下去了,见着先帝非好好替我们六公子哭诉!”
年追弦听不见孟伯的满腹牢骚,也没觉此事有何委屈,点头道:“我一会便去,阮先生慢走。”
阮庚走后,孟伯叹道:“六公子何苦揽这事委屈自己?五公子爱胡闹便由他去,复国大业本也不指望他来做。”
年追弦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事,再说我对复国也没什么兴趣。”
孟伯头皮一紧,想起六公子儿时的远大志向和不好女色的样子,心里越发担忧了:“六公子啊……你该不会还是、还是……哎,你多听听长熹侯的教导也是对的。还有五公子也是,他对你的终身大事上心,你若是不耐烦挑,孟伯帮你挑两个,我眼光还是不错的。”
年追弦赶紧手忙脚乱地推辞了。
年追弦没让孟伯跟着,自己一个人提了灯向年思政的寝殿走去,这宫殿建在山林中,露水重,给秋日的夜里更添些凉意,他穿的有些单薄,走在外面没一会就打了个喷嚏。
不过年追弦懒得回去加衣服了,便这样快步往年思政那边走去。路过宫门正殿的长阶时,年追弦不知怎么就瞥了一眼,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顿住了脚步。
那个身影高大英朗,看着有些熟悉。今夜乌云蔽月,但他手中的灯却亮着,只是照不到那么远,年追弦不由得向那个方向走了两步,那人也慢慢地拾阶而上。
他们的距离渐渐近了,年追弦看的清了——那人一代风华姿容绝世,不是时燃又是谁?
年追弦再也忍不住激动,灯也扔了,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时燃!!”
时燃早在台阶下就看见年追弦了,他的少年提着一盏灯,长身玉立地站在最上方的台阶上,柔和的灯光撒了他满身,看的让人心里软极了。
冷不丁被年追弦紧紧抱住了,时燃恍惚了一下,犹豫了一会,不确定地涩声问道:“小年,你……你记起来了?”
“什么记起来了?我什么都没忘啊。时燃,后来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被烧伤了?我……顾香河他们怎么样了?”年追弦本来惊喜之下什么都没顾上,抱了人才想起来——也不知时燃还记不记得自己?他忐忑地问道,“时燃,我是年追弦,你还记得吧?”
时燃沉默了好久,久到年追弦有些奇怪,刚要问他,便听时燃轻笑了下,柔声道:“我当然记得。我没事,顾香河他们也很好。小年……我,我把你留在那里没来的及救你出去,你怨不怨我?”
这一声轻笑掺杂了太多意味不明的苦涩,和似悲似狂的痛楚,但全都被死死地压制在这声轻笑之下,无缘窥见天光。
年追弦无从细究时燃的笑,他的注意力都被他最后一句话引去——这怎么能算是时燃的错,明明是自己的选择,而且火烧过来时,他心里只希望时燃千万别回来。年追弦摇摇头说:“我怎么会怨你?你伤的那么重,我还担心你傻傻地回来找我。”
时燃伸手轻轻地拥了年追弦一下:“你不怨我,我却没办法原谅自己。”
年追弦笑了:“你别把这事放心上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已经……已经在下一个轮回中了,你还记得我,我特别高兴。”
时燃也低低地笑了一下:“我不是在那个雨巷里说过吗,有关于你,永志不忘。”
年追弦笑盈盈地,他一直以来告诉自己,毕竟是来历劫的,就算时燃不记得自己,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他也不要抱怨,但心中到底也免不了遗憾。可如今他换了身份轮回,又一次见到时燃,他竟然还记得自己。
年追弦开心极了,他重重地点头:“嗯,我知道,你说过的。可是——时燃,你为什么会记得啊?”
你为什么会记得啊?这话,在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之后,第二次把时燃从雨巷带走,到顾香河他们家救治时,他也曾问过。
那时的时燃的回答与今日别无二致:“……以后,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其实年追弦也并不那么执着要知道原因,比起原因,他更想确认一件事:“绝对不会忘吗?就算……再换了轮回也不会忘吗?”
时燃低声安抚道:“不会,我保证。我还没有说你,这么晚了怎么穿这么少?”说着时燃脱下外衫,将它轻轻地包裹住年追弦。
这衣衫上沾染的都是时燃凛冽如硬铁般的气息,但却有着异常温暖的体温。年追弦见时燃就剩一件单衣,怕他着凉,想要把衣服还给他,却被时燃捉住了手沉声道:“别动,穿着。”
年追弦只好作罢,他弯腰捡起刚才被他扔了的灯,道:“我去找一趟我五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一世有个五哥叫……”
时燃道:“我知道。”
年追弦惊奇道:“嗯?你怎么知道?”
时燃笑了:“我都在这做了快一年的司天太师了,只是你今日才想起上一世,想起我罢了。”
第二句诗惊惧
原来时燃就是司天太师啊!
年追弦心里一喜,而后又是一怔,果然自己是谁不重要,记不记得时燃也不重要,只要是这张脸,时燃就愿意去守护着,以求心中最后一点慰藉。
年追弦尽力压下心中涌起的一阵难过,走了两步,他忽然道:“对啦,时燃,你的匕首还放在我这,你——”
“你先帮我收着吧,”时燃道,“我现在还不方便拿。”
年追弦听了这话便不再提了,提着灯慢慢往前走,时燃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时燃没有问年追弦去找年思政干什么,他本也不是个多嘴多问之人,在年追弦面前他心思简单又低微,只想伴在他身边护着他就好。若是他知道年追弦刚才脑中所想,这会还哪能这样束手束脚?不把人按在墙上亲老实了他就算白爱了。
到了年思政的寝殿,两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春意盎然的胡闹声音,其中数年思政的声音最为快乐洪亮,像一朵怒放的霸王花,其他的莺莺燕燕就像一百只蜜蜂围着他七嘴八舌的笑闹着。
年追弦尴尬地看了时燃一眼,好在时燃还是端着他那和平常一样对什么对无所谓的漠然脸孔,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年追弦稍稍安了心,笨嘴拙舌地解释道:“我这个五哥他、他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