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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确很少听姚岸谈到这个弟弟。
大学有一阵子倒是经常听见他打电话的时候喊弟,可之后就似乎再没提起过,这个名字的浓度已经稀释到庞晟差点忘了他的存在,有些新同事压根不知道他有一弟弟。
“行吧。”
家里人都说没事了,庞晟自然不好再啰嗦什么,而且姚岸似乎没啥不良症状,也不需要像林峤那样拽着驮着,搭在姚见颀身上时很驯从,乍一看还有点难舍难分。
“那我把他领回家吧。”
相比庞晟的絮絮叨叨,姚见颀的回答简洁明了。
他肩上泊着的那人好似真的无意识,眼皮翕然不动,由他浅浅地抱着,藤缠树一样,只是不知谁是藤谁是树。
“那可太完美了。”庞晟今晚头一回眉开眼笑,带着少了一个酒囊的轻松感,他殷切地问,“要给他拿件换洗衣服吗?我待会儿拿了送下来。”
“不用。”就连这点麻烦姚见颀也给他免除了,“他昨天的衣服还在。”
“嗯?”庞晟讶了讶,“他昨晚住在你家啊?”
姚见颀侧看了一眼姚岸,问:“他没告诉你?”
“没呢,打了一早晨太极,我还以为是什么艳遇对象呢,表情有滋有味的……”
肩头的人骤然朝后仰落,想是一个不稳,直奄奄就往地上去。
好在姚见颀圈着他腰的手紧实有力,一绷筋就将姚岸楼了回来,潺潺晃晃的一抱。
姚见颀松了松手臂,让姚岸背部的衣褶落平。
“看来我们得走了。”他从姚岸的肩头上说。
“行行行。”庞晟一手摁着林峤另一手挥舞,“那你们路上小心,今晚辛苦你了。”
姚见颀扶着姚岸转身,到了一半他回头,道:“对了,有件事我比较好奇,可以问一下你吗?”
“你问你问。” 庞晟生怕姚见颀临时反悔了,十分殷勤,“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见颀嘴角稍动,眼尾眺过来时在姚岸的脸庞上待了待。
“他有谈过恋爱吗?”
“哈??”
“有吗?”姚见颀将问题加深。
这题问得倒不怪只是奇,且不说出现在这个时间点,就算真是随口一问,不也应该直接问姚岸吗,难不成他们俩兄弟之间从不聊这些?
庞晟全在心里想,说出口的只是答案:“没有吧,应该没有。”
“应该?”姚见颀的关注比他想象的执拗。
“这些年绝对没有。”庞晟说,“我们炸街啊泡吧啊他都不去,天天在家喂猫,整的跟佛门高僧似的六根清净,除了患者压根遇不到几个女施主。”
姚见颀等着他下句。
“但是前些年,大学的时候吧,好像有一个?”庞晟有一说一,可劲回忆,“他那个头像太情侣了,就一直用到现在那个,别人问起他就说有对象了,可大伙一直没听着也没见着,久而久之就觉得他在忽悠了。”庞晟耸耸肩,“我们也搞不懂他。”
他已经把知道的琢磨的瞎猜的全数说了,背上的林峤打个挺,嘟囔两个字,像在喊谁。庞晟听不清,揉了揉过载的膝盖,把人捞了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姚见颀说完,扫了一眼林峤,表情很淡,“他看起来像失恋了。”
庞晟笑笑,没多想,打算摆手说这不算事儿,可惜没有第三只手,只能边点头便道好,手跟蹼似的翻两翻,四个人可算是别离了。
方才已经跟司机嘱咐过,出租车一直在自动计时器等他们,姚见颀和姚岸上车之后,司机说载完他们他就回家了,要不是之前看球赛拖晚了,也不可能碰到他们。
姚见颀礼貌地回应了两句,问球赛的结果,正中了球迷的下怀,从攻防互换聊到点球大战,口如悬河,总算讲到终场哨响起。
姚见颀没来得及听到是谁家欢喜谁家愁,因为车的前照灯里闯入一只野猫,司机惊呼着急刹车,姚见颀下意识去护肩上那颗沉沉的脑袋。
与此同时,他的腰也被一只手臂护住了。
野猫逃得快,刹车松开,他们由前仰转而向后,双双碰在椅背上,那只手已然缩了回去。
姚见颀笑了一声。
“好险啊!”司机提心吊胆地感叹,在胸口划十字,嘴里喃喃。
肩上陡然轻了,那颗头缓缓抬起,自个儿倒着摸了一把,又顺着摸了一把。
“都怪那只猫。”姚岸干笑了笑,很是惋惜。
姚见颀扭头,刚才还昏慵慵的连眼皮都撑不开的“醉汉”,此刻一脑袋清明地与他对视,脸上讪讪。
“不怪那只猫。”姚见颀将手掌放在椅座,与他挨近,“你早就露馅了。”
姚岸恍了恍,辩道:“不可能,我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
“不是演技问题。”姚见颀说。
“那是哪里出了错?”姚岸更不解了,忽而一闪,有点不信地试问,“——你看见我给庞晟使眼色了?”
酒店门前,庞晟从他的无性生活聊到陈年旧爱,姚岸眼见这个不仗义的孙子快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却一丝一毫都没从自己的挤眉弄眼领会到个中含义。
姚见颀眼珠半转,说:“这我倒不知道。”
“……”
“是一开始。”姚见颀直接解答。
“一开始?”姚岸奇异,“是我想的那个一开始吗?”
姚见颀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没道理啊。”姚岸没底气地质疑。
“虽然你装醉的演技无可挑剔,”姚见颀含着半星揶揄,“但前提是要有醉的可能性。”
“哈?什么意思?”
姚见颀漫漫地瞧着他,不再说了。
四目相对中,姚岸懵了一大段时间,缓缓地动用待机的大脑,最后,不知是在味蕾还是对方目光的提示下,有了一个荒谬但不失有据的猜测。
“——那不是伏特加??”姚岸终于出口。
姚见颀没有否定。
姚岸蒙了。
“提前跟Yann打好了招呼,请他在必要的时候掉包。”姚见颀说,“那是酒精度不超过百分之4.5的西打酒,可能还兑了水。”
“……”
“那几杯如果真材实料,我们这会儿坐的就是救护车了。”
“……”
怪不得那酒没什么味道,姚岸还以为舌头是被酒精麻痹了呢,合着压根就没多少酒精!
这么一细琢,姚岸比方才更没脸了,合着他这一路装疯卖傻,姚见颀都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没当着人拆穿他都算给他留足斤面子了。
姚岸啊姚岸,这回你可糗大发了!
许是对面那人的别扭快滴到自己手心里,姚见颀并未从他的局促中攫取更多快意,只问:“为什么这样做?”
也不是质问,语气很普通,闲闲的,仿佛答案也无所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