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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姚岸的声音高起来,占满了空旷的大堂一隅,引得前台往这儿探了探。
姚辛平沉着脸,难得没去打他:“我问你话。”
“是!我欠收拾,我开阿姨给的车来的,我淋雨了,行了吧!”姚岸失控地喊完,又深深呼吸了几次,说,“有事我们好好商量,你别动不动就让他出国行吗爸?”
而姚辛平看着他,清清楚楚地回答:“不行。”
“姚辛平!”姚岸一下推开他站起来,沙哑道,“你不就是看不惯我们吗,我走,我走行了吧?你赶他算怎么回事?你他妈还算个人吗?!”
姚辛平也猝地站了起来,手直发抖,就差往他脸上招呼了。
忍了半晌,他将姚岸手里的报纸夺下,撂在桌面,将人拖了出去。
“你他妈放开!”姚岸使劲挣喊着,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眼光,“你再不松我动手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打老子!”
姚辛平一路不说半个字,把人到停车场,越走越黑,直到什么人烟也没了,山上的灯也远远的。
“姚辛平!我真动手……”
“啪!”
清清脆脆的巴掌声回响在山中,姚岸的左边脸全麻了,嚷嚷也突然消停。
“闹够了没有!”姚辛平用那只手指着他,“你多大个人了,还说开始挣钱了,遇了事还不是全靠喊,不嫌丢人?!”
姚岸死咬着下唇,一动不动,肩膀的不断耸伏。
“说我不算个人?”姚辛平冷呵一声,“你就算了?你做哥哥的,让你弟弟弄成这样就算了?不好好教他就算了还跟着他胡来,你多三年饭白吃的吗?!”
“大半夜的跑来问我为什么让他出国,你好意思问?”姚岸的肩被姚辛平一把掰正了,趔趄地踩死了草梗,“要不是我上周去学校开家长会,我还不知道你们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姚岸脑子里突然“轰”的一声,抬头,怔愣地问姚辛平:“你、你怎么知……”
“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姚辛平怒呵,“网上那些东西瞒得住吗,还剩几个没见过的?他班主任说除了网上那些,还有同学在黑板上写大字骂他恶心,他还得自己上去把字擦掉!”
不知从哪句话开始,姚岸整个人都在抖,他几次努力开口,可声带低涩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在他拼凑出一句话之前,又听见姚辛平道:“他老师还说,集训回来他就压力大得不行,没考上自己第一目标院校以后更拼,有一次胃痛到去医务室了,这些他告诉你了?”
“是,我不算个合格的父亲。”姚辛平说,“你是他哥,替他着想,但你想的到这些吗?”
而对面仿佛沉在了黑夜里没有回应。
姚辛平缓了几口气,语调也变得比之前沉缓:“你们这个年纪,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把控,什么都能对付,其实根本承担不了后果。”
他停下来,看着目光失焦的姚岸,“到最后不仅家人,你们自己也一个比一个辛苦,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
姚岸的指甲死死嵌进掌纹里,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姚辛平所说的每一个字落地生根带给自己的承重,要把他压弯的承重。
“再辛苦……”他极尽全力地说话,却不是说给姚辛平而是给自己,“我会陪着他。”
“你这是自私。”姚辛平并不为他似乎的固执而动怒,语气冷静如陈述客观事实,“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你弟弟一时间钻牛角尖,是因为从小到大只跟着你,只有你这个哥哥,没别人。等他独立了,见识的多了,有些东西自然就想开了。”
“不管你觉得我有没有私心,出国这件事蒋老师她们都赞成,学校那边她也会帮忙推荐。”姚辛平心静气地说,“既然有这个条件,换个环境透透气也没什么不好。”
山间的湿意于半晨半昏之际侵上脚踝手腕,姚岸明明不怕冷的,却也在第一声破晓中感到了寒意。
两个人面对面立得够久了,姚辛平叹了口气去捞他,他却被打中似的后推一步。
“还闹什么?”姚辛平蹙了眉,“有事情睡一觉明天说。”
而姚岸只是惘然地摇着头,一边退一边喃喃:“我...我不跟你说……”
他没有注意,被凸起的石梗绊了一跤,在姚辛平的喊声中摔倒又爬起,疯了一样地朝车位跑去。
第133章 汛期
从窗外看,三楼的灯已经熄了。房间是暗的,一床毯子罩在姚见颀头顶,也拢住了台灯的光,他翻过一页书,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板心。
他知道于绾会悄悄上来看他睡了没有,也不敲门,就看门缝里的光,每晚十二点左右他会准时关掉日光灯,随后就台灯的光读到凌晨三点,觉得足够了他就去上床睡觉,有时候太累了他便自觉或不自觉地就着桌面趴一会儿,少则几分钟,多则一晚上。
明天学校放月假不上课,他在学校自习得比较晚,回来时家里没人也没有猫。
猫在上周送回安定村了,剩下一个烘干箱空空晾在那儿,于绾和姚辛平出去应酬是常态。
于是,他一个人坐在顶楼,忽然间富有整栋黑夜。
手板心的痛觉并没有带来臆想的清醒,疲惫好像被风吹的水马,逐只倒向他,汹涌得像一场预谋。最后一刻姚见颀摸向台灯触键,却只是将灯调亮了一档,但那已经不再他前意识范围内了。
可是他居然还有力气做梦。
他梦见有人将他的毯子掀开,像掀开一角夜幕,台灯终于哑声了,他被一双坚韧的手拥起来,挤到一摁就会跳起的血管,就是这样他也没有醒。
然后他被盖上蓬蓬的绒被,那个人却没有同样躺进来,可是他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汛期和雾气,否则,他要如何解释会有雨滴落在他肩头呢,又要怎么解释,就连在梦里也会感到这样疼惜的爱意呢。
姚见颀较劲地睁眼,却被手掌深深掩埋,那人说:“睡吧,睡吧,我抱着你。”
车门撞上的声音彻响院落,姚奶奶应声出来,端着竹筲箕,嘴里照旧骂咧着:“手脚老是没个轻重。”
姚岸不锁车门,步过去,从筛子里拾了个酸枣干,外皮毛剌剌的,像一块苔。
“死老太婆!”姚爷爷声如洪钟,小跑出来,拎着一个充气颈托。
姚岸见着,不顾咬嘴里的了,跟着对奶奶皱眉道:“你怎么又不戴颈托?”
“你们爷孙啰嗦得一个样。”姚奶奶颇不屑地扭过头,“我自己心里没个数啊?”
“你有就怪了!”姚爷爷每条鼻梁纹都在气吜吜,“赶紧戴上,别噜苏!”
姚奶奶乖瞪了他一眼,筲箕推给姚岸,大马金刀地叉腰一站,任姚爷爷给他系围领。
“昨晚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