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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奶奶仰着脖和孙子闲聊,“黑眼圈掉地上了。”
    “掉哪呢,我捡捡。”姚岸又投了一颗枣。
    “就你贫。”姚奶奶扫了扫他肩上的尘灰,“你怎么又跑回来了,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念家?”
    姚岸嚼着酸甜的枣肉,酸得牙疼:“想你们了嘛。”
    “你也——咦!”姚奶奶突然呵道,“死老头,扯太紧了!”
    正拧着牵引旋钮的姚爷爷不客气地回应:“瞎叫唤什么,都是医生说的,听医生的!”
    姚岸掏了掏耳朵,逐步远离音域中心,随手将竹筛放在了靠门的桌子上。
    从最西边的矮厕开始,他逐间寻找,学姚见颀往常那样,俯着身,口中轻喊着喵喵。
    他撑膝察看每一扇门后和床脚,一直摸到了最东边的柴房,空飕飕的。
    姚岸无法,只得原路走一遍,动作放得更慢,终于在一间过房的漆柜脚下找到了。
    母猫半个身子都埋在一只兰花样的植绒拖鞋里,鞋面胀着圆圆的包,小猫则不知哪儿去了。
    姚岸蹲下去,拨开旁边的拖鞋,捧那一只出来,左臂接住,慢慢地抽出,让猫落到自己怀心。
    猫艾艾地唤了一声,有气无力。
    姚岸搂着它,一边理顺有些枯涩的毛,一边走到他们的纸窝,旁边那只表面有条浅浅缝渠的碗盛着满满的碎鸡丁。
    “怎么一点都没吃?”姚岸揉了揉它,猫随后在姚岸的小指头上舔了几下。
    “不能这样啊你。”他托起猫,就差抵着鼻尖,“知道姚见颀有多喜欢你吗?你得陪着他啊。”
    “以前他还喜欢鱼,就是我钓的那条,他可以在缸边看一整天,结果闹得现在都不爱吃鱼。”
    “你说,他是不是......”
    姚岸没了声,与猫面面厮觑。
    他是不是,对每一个喜欢又最终离开他的事物,都有最深切的执着。
    走进门时,奶奶吓了半跳,因为地上的一个大黑影。
    她弯下腰,抱着新纳的两双码数一致的棉拖鞋:“这是怎么了哦,裤子都搞脏了嘛。”
    “我没事啊奶奶。”姚岸出言安慰着却不肯从猫的肚皮上抬起脸,“待会就好了,我.....待会就好了。”
    猫被渐渐置回怀中,他坐在地上,过了好久也提不起精神站立。
    不久前,姚岸小声下楼去买早餐,却在家门口遇见了一个正往里探望的人。
    对方先认出他,战兢地问:“你是姚见颀的哥哥吧?”
    “我们见过的,之前写生的时候,还有在市一中公交站,你们没等车就走了。”刘妙冰解释。
    然后。
    她一径点头又摇头,原本紧绷的情绪在一句句的对不起中越来越失控。
    她说她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他们的亲吻,拍下来发给同学八卦是她不好,但她绝没想过对方会曝光。
    她还说绝不希望看到姚见颀校考被泼颜料,回来后却还要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对不起,对不起……”
    刘妙冰满脸都是煎熬和疲倦,如果可以,她真的情愿少点良知。
    “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没想过会变得这么严重......”
    而姚岸从始至终都不说话。
    他只是越来越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他所不晓的事实庞大地碾压他,让他想朝这个他妈的世界挥去一拳却不知该挥向哪里。
    最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姚见颀睡了连日来最好的一觉。
    他没有听到钟响却是自然而然地醒来,侧躺着,一个在怀的姿势,丝绒窗帘咬合着,决明子枕芯倾吐草本香,种种,暌违得让他不敢惊动。
    依稀一段迷蒙过后,他伸手去够放倒的电子闹钟,一看清两位数的时间当即掀开了被子,坐直了,再次将时间确认一遍。
    快中午了。
    姚见颀如当头棒喝,滚下床,风风火火地冲去洗手间刷牙洗脸,镜子都被打湿了,他匆匆将毛巾晾起,往楼下跑。
    “怎么不叫一下我……”
    声音和脚步都停在最后一段台阶上。
    姚岸坐在楼梯正对的餐桌旁,侧影不易察觉地晃了一下,没有去看他。
    对面,于绾推开椅子,缓慢地站起来,发出轻轻的叹息。
    “你们好好聊吧。”说完这句话,她拣起桌上的车钥匙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
    长梯仿佛裕留的空白,密度太浓,不消解便无法开口。
    姚岸攥紧自己桌面下的手,一鼓作气地站起,走出几步的同时,一个青色的影子几乎是飞进他怀中。
    轻灵却带着压抑的重量,将他撞在了身后的红酒柜上。
    姚见颀手掌抵住黑色的瓶口,与拥抱随行,将姚岸左肩上快要落下的瓶子一点点推回实木酒格,而他的嘴唇埋在姚岸颈边,带着嗫嚅说:“还以为又在做梦。”
    那时候,姚岸分明是听到了的,他任姚见颀将自己越圈越紧,而自己则克制着狠狠搂抱他的冲动。
    浆果味的酒意从瓶孔漏出,他们也染上了这种气味,很久之后,姚见颀终于舍得稍微松开他一点,面对面,本来的问句在看见他眼中的红血丝前骤然加重:“你还好吗?”
    姚岸的脸颊被他的手指爬梳着,他张开牙缝,因为太过眷恋而舍不得那么快结束这一切。
    “是不是很累?”姚见颀关切地询问。
    而他自己的疲惫呢?
    从来不值一提。
    姚岸凝望着他,因为太近而看不清或是别的原因,他将睁了一整晚的眼睛闭上,额头很深地垂下去。
    “很累。”姚岸呼吸颤抖,“真的很累……”
    脸侧的手指被他的吐息灼伤,顿了顿,姚见颀翼翼小心地喊他:“姚岸?”
    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听他单单喊自己的名字,也这么惶然又雀跃呢。
    “我受不了了,我不想……不想再这么累。”
    那大抵是很久以前了吧,甚至,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
    就喜欢上他了。
    姚岸抬起脸,竭尽全力地说。
    “我们分手吧。”
    第134章 霰花
    后来,这座城市下雪了。
    姚见颀没有见过这样的蜃景,世界是缟缟的是棉质的,屋顶沾满了春絮似的东西,烟囱成了一道道枪白的喉管指向天空,地面的脚印如迁徙的幼蚁,滚动着泥浆的河流被零度稀释。
    推开窗,天空向他探进来。
    姚见颀褶起袖管,让风舔舐,而他的手臂像犯了缺绿症的植株,因为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所以形同一行白色病句。
    “姚岸,你看。”
    他一个人说。
    就像那天之后的每一天,他的话成为坠到地面的箭矢,没有目标和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