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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搞得我好焦虑。”
“你闲得皮痒了吧。”姚岸敷衍地建议,“要不你再去洗个澡?”
展星静躺了半分钟,一个鹞子翻身,道:“好!”
包括姚岸在内的另外仨室友跟看傻子似的目送他拿着水卡走进厕所,不一会儿,响起了水声。
姚岸右臂有些麻了,换了一只,甩了甩手,再次点开了微信。
距离他上午9:48发出的一条消息已经过了近半天,对方仍然没有回信。
怎么现在高中生活那么紧张吗?都不兴上课玩手机了吗?下课也不玩?
姚岸没耐住性子,拨了过去。
“操。”
又是无人接听,他把手机扔到了床脚。
宿舍的空调早就歇业了,但男寝四壁陡隘,闷热得很,两把摇头扇在天花板慵哑地转动,像才过不久的夏。
姚岸恹恹地扣掉一块墙皮,扔进墙角缝,一顺势,又把手机拾了回来。
打给颜怀恩得了,要是接了,侧面说明一中管理并不严格,高一更没有理由不回电话!
一段广告铃声后,那边接通了。
姚岸怒上心头,恶向胆生,正要好一番控诉他那没良心的弟,可还未开腔,就听见清泠泠一声:“哥哥。”
他手筋一颤,手机从床上直直摔下去了。
姚见颀推开钴蓝色的玻璃窗,将书放在一旁,用指尖扫着窗槽的尘灰,弄脏两根指头后,那边终于有了声响。
“歪?歪歪?”
“在呢。”
“你……”姚岸顿了顿,看了看另两个室友,放轻声音,“等会儿啊,我去外头。”
“用不着呀。”周桓耳尖,正捧着手机运指如飞,“我们又不学习。”
“那老吴……”
“你接你的,我俩双排呢。”吴用希趴在床上,促狭地眯眯眼,“不是要和女朋友说悄悄话吧。”
“哪能啊。”
都这么说了,姚岸只得收回步子,否则显得真有这么回事儿似的。
他将屏幕在袖上速速擦了两下,贴回耳边:“还在吗见见?”
“听着呢。”姚见颀回,“你干吗呢。”
“咍,不小心把手机摔了。”
姚见颀似乎笑了一声:“太激动了?”
“才不是嘞!”姚岸急着否认,“刚做运动,把手整麻了。”
“好吧。”
姚岸踩着拖鞋,在原地转了半圈,才想起问:“这不是怀恩的电话吗,你怎么拿着了?”
“刚一块儿聊天呢,你就打来了。”姚见颀用指灰在粉白的窗台上画画,“他去上晚自习,把手机给我了。”
纤细的黯尘勾画出一尾墨迹,姚见颀语调浅佻:“要不,把手机还他?”
“去你的,别来这套啊。”姚岸比了个他看不到的握拳手势,又说,“这么有空,怎么连条消息也不舍得回?”
“有吗。”姚见颀装傻,“没看到吧。”
“我信你个鬼。”姚岸牙痒痒,“又溜你哥呢?”
“没骗你,”姚见颀说,“确实没带。”
“那为什么不带?”姚岸不依不饶。
“为什么啊……”姚见颀沉吟道。
姚岸听他像是回避,没再逼问,单手抓住栏杆翻上床,钻进蚊帐里,一连串动作下来,找不到出口的懑懑已经被强行按捺。
他替姚见颀找好台阶:“高中那么忙,忘带了......也没关系。”
姚见颀却回他:“我故意不带的。”
“???”
这还能忍?姚岸一拍床板,刚准备教训,姚见颀又轻哝地说:“我不想和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马马虎虎的,还不在一个时间段。想等回家了再打给你,这样就能好好地跟你说话,说久一点。”
姚岸一腔训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呛得慌,他甚至咳了几声,不知道姚见颀何时这么能言会道了。
“……你说话干吗大喘气。”姚岸攥着手机。
姚见颀挑动指尖,勾勒出一记飞飏的尘墨,道:“没有啊,我那么真诚。”
姚岸满不在乎地“嘁”了声,躺进枕头里,却是心满意足。
“哥,你有挂蚊帐吧。”姚见颀和他闲聊。
“你不是特地叮嘱了嘛。”姚岸扯了扯白色的帐帘,“我们寝四条汉子,就我挂一床蚊帐,还是蕾丝边的。”
“买的时候光注意尺寸了,你别嫌弃。”姚见颀笑。
“不嫌弃。”姚岸说,“我每天拉得严实实的,还给系个蝴蝶结呢。”
姚见颀合意地说:“那就好。”
俩人又聊了许久,直到艺术楼上缘的天空色阶一级级转暗,窗户变成了一面面镜子,姚岸那头的整点钟声和姚见颀这头的下课铃声奇妙地重合,才互相道了再见。
“女朋友?”
甫一拿下电话,吴用希就抛来一句。
“不是啊。”姚岸盘坐起来。
“别骗人了,笑那么开心。”吴用希满脸的揶揄,“现在还咧着嘴呢。”
“?”
姚岸将手机的黑屏转向自己,看见里头有个人,笑得委实灿烂。
展星早洗完了澡,在椅子上坐等头发风干,听了也来凑热闹:“你这是攻略前任了还是下一站幸福了?”
“你再叫?”姚岸掀起一边帘子。
“别藏私啊姚岸。”周桓举着两个20kg的哑铃,却不耽误吃瓜,“分享分享呗。”
他们四个虽然认识不久,却是臭味相投,才几天就没包袱地厮混到了一块,隐私都谈不上,区区八卦更是没必要分个你我了。
但这那算八卦啊?姚岸被他们仨这波追问弄得上头,摆手解释:“真不是,刚电话里的是我弟。”
“不可能。”吴用希第一个不信,“你的粉红泡都隔着过道砸我身上了,还是实心的。”
“对啊,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你就当给我们这群未婚配的青壮年普及一下。”周桓说。
“去尼玛的青壮年。”吴用希呸一声,“我可是日系纯情少男。”
呸完还不忘正题:“姚岸你继续说你弟——哦不,女朋友。”
姚岸一掌拍上脑袋,一下子有些无计可施。
他往下瞄了瞄,喊道:“喂,展星,你证明一下我确实有个弟弟。”
展星像开了飞行模式,只顾一边剪指甲一边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抽空搭理他一句,说的是:“我可不敢乱叫。”
“……”
姚岸压着肝火,堆起假笑:“怎么会,你是天籁。”
“过奖过奖。”展星撂下指甲钳,摆正姿态,难得靠谱一回地解释,“我作证,他是清白的,确实有个弟弟,特亲,不瞒兄弟们说,我第一次听他俩打电话,哟,那称呼,那语调,黏得——我也误会是他女……”
“打住。”姚岸掷出一掌,“可以下场了,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