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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请我吧。”
说罢,她在百叶惊讶的注视下把书案上的宣纸折叠起来,仔细地塞进袖子里,还催促,“别愣着了,和我一起出府吧。”
虽是已至冬末,但是现在又不是什么举国欢庆的重要节日,百姓们依旧喜欢在家里支个小炉和亲朋好友对酌两三杯酒,所以街上的行人依旧算不上多,只是三三两两地勾肩搭背,笑谈着往酒楼走。
懒得戴帷帽的百叶拿起那张写在宣纸上的乐谱,啧啧感慨道:“所以,可怜的阿笙居然是在卖谱为生吗?”
“就知道银钱。”阿笙劈手将谱子夺回来塞回袖口,“因着谢家大小姐的身份,闺中的东西只能在世族间流传,很容易就会在岁月更迭间消失。我这是在以另一个身份留下一些自己的东西。你想啊,百年之后,纵然我已经身死,但是我的东西还能被后人传颂吹奏,可不正是一大妙事,亏你现在还是个读书人呢。”
百叶摸了摸鼻子,困惑道:“这有何难?你让你未来的孩子继承就行了。”
嗔她一眼,阿笙哼道:“自己的事情为何要烦劳下一代?”
她后一句的声音小而低:“再说了,生孩子那么疼,我其实并不想生孩子呢。”
不过因为她这声音过于细小微弱,走在前面的百叶没有听清,挠挠头问道:“阿笙,你说什么?”
“已经到了。”阿笙骤然驻足,抬头望了眼头顶书斋的匾额,抖落身上寒气,小心迈步跨进门槛。
捧着闲书无所事事的书斋老板闻声抬头,一看到阿笙这个打扮就笑了,“原来是您,您的无名笙师父又有了新谱出来的曲子吗?”
“不错。”没察觉身旁百叶诧异的眼神,阿笙从袖子里取出才谱好的东西递过去,柔和笑道,“我师父醉眠山野,不理俗事,所以这些事情只能我来代劳。”
书斋老板接过谱子细细打量,感慨万千地叹气:“不愧是不为红尘万物所拘束的名士啊,这谱子都这般洒脱不羁,当真不是俗世中人所能做出来的。”
阿笙淡淡道一声谢,细声问道:“不知老板觉得这次我师父的谱子价值几何?”
旁边的百叶也不傻,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这劳什子的无名笙师父,其实就是阿笙她自己。
还醉心山野、不问世事呢?瞧瞧这讨价还价的姿势,实在是非常娴熟,肯定是老主顾了。
这些真相书斋的老板自然是不知情的。
议好价后,他肉痛地递过一张银票,随即珍而重之地将这谱子叠好,摆到了红楠木所制的多宝柜最上层。
这多宝柜的东西从底层到顶层,摆放的东西依次增多。到了最顶层,除却阿笙的这几张乐谱,就只得一张画卷摆在旁边。
不仅是百叶好奇,阿笙更是直接问出了口:“敢问老板,这旁边的画卷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的啊?”
书斋的老板都不用看,就自豪地感叹一声:“是公子璜的墨宝。可惜我也只得了这么一张,便是和您师父的作品一起,称作是这里的镇店之宝也不为过。”
随着阿笙的面色一起沉寂下去的,还有屋外的寥落夜色。
与此同时,九重宫阙之内,筵席刚散,芙蓉色的绣纹点缀在来往如织的宫女裙裾上,珠帘上是迷蒙味道的烟雾,不经意地掩去了来人的痕迹。
本来执笔于奏折上、字迹龙飞凤舞的今上眉头微皱,竟是也没有发现,重重侍卫护着的御书房的窗扉被轻轻叩响,有披着岑沟月色的人悄无声息地滑进来。
还不等一旁伺候的太监小怒子大喝一声刺客,攥着朱笔的今上已然是眼眸轻抬,恹恹地望了过去。
随之,当那人的窈窕身形映入了深邃的眸子里,他就连呼吸都忘记。
“你果然没有死。”他嗓音是深沉艰涩,难辨是仇恨还是微弱的欣喜。
这就是句废话。所以来人没理,还直接伸手从旁边的银质果盘里挑出个果子,随性地掂量了几下。
“所以,当初确实是抱错了,崔珩晏才是那个孩子?”她手里握着的刀细而长,飘着细细淡淡的血腥味,是战场上斩过无数人头的雪亮。
然而,这嗜血的弯刀现在的用途不过是削着梨子的果皮。
甜美多汁的果肉,在那双略带薄茧的修长手中,渐渐刓琢出甜美莹白的雏形。
就好像她不过是刚下了朝,闲来无数挑只果子,半调侃一般随口说着些趣事,还和他打赌这次会不会一刀削到底,而果皮还很完整。
今上薄唇紧抿,只是抬眸望着她不说话。
他想问很多。
诸如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诸如你是在怪我吗?
诸如你在做什么?
诸如你会不会想我?
诸如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诸如你是不是早已经又看上了别的俊秀郎君?
他也想说很多。
比如从前你一时兴起想在冬天观赏的柳树,现已经在后宫之处亭亭如盖。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