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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绽裂,用这东西擦身势必会将其弄得污浊不堪。
事实上,归澜每次身上淋了水很少有机会擦干。一般都是受刑后或昏迷时被人用冷水泼醒,醒过来要么是继续挨罚,要么是忍着痛去做杂役,要么是抓紧时间习武,也就偶尔要侍候主人或少主人出席宴会,他需套上一件相对体面的衣服,那时冲了澡会随便找块抹布擦干了,免得弄脏弄湿了衣服,损了主子们的颜面。
这样新,这样干净的布巾,归澜从来没有用过。以前他身上的血若脏了别人的衣服,铁定会挨一顿鞭子,他不知道在龙傲池的大营中,如他这等低贱奴隶玷污了主子们的高档物品,会有怎样的责罚。他小心翼翼探问道“主人,下奴身体肮脏,将这布巾弄得污浊会有怎样的责罚”
龙傲池绷着脸暗中咬牙。这奴隶问的是什么话他不认她这个主人,连她给的东西都不惜得用,偏要妄自菲薄地挤兑她她于是语气不善地说道“让你用就用。这是本将军刚用过打算丢掉的东西,顺便赏给你擦身而已。一会儿本将军自会教你规矩,该赏该罚让你心里有数。”
这样一说,归澜便理解了。曾听闻贵族子弟生活奢侈,许多上好的东西,穿过一次或用过一次宁可丢掉也不会再碰。没想到龙傲池行军在外还维持了此等做派,不知他对人是否也喜新厌旧用一次便会厌弃呢龙傲池命令他擦干净身体,其目的不言而喻。归澜猜测,龙傲池很可能是想先享用他的身体,再狠狠责罚;若先重重责罚将他打得血肉模糊,龙傲池一定会嫌脏失了兴致吧
归澜不再犹豫,先将头脸擦干,再跪直身体,腾出双手继续将前胸后背一一擦拭。布巾碰触到身上那些绽裂的伤口,他仅微微皱眉,动作不敢慢不敢停顿,生怕龙傲池等得不耐烦。
龙傲池见归澜只擦上身,下身单裤破破烂烂湿淋淋的贴着肉,寒气根本散不掉,于是命令道“把衣服脱了,全身擦干净。”
龙傲池从小生长在军营,将士们洗澡冲凉或者脱了裤子挨军棍的场面,她见多了。到现在早就麻木,看着不穿衣服的男人亦能面不改色,没有丝毫心里障碍。
可归澜从小服侍的都是女主子,皇宫大内连太监宫女们都是讲斯文的。他小时受罚虽也有被剥光了衣物吊着狠打的情况,不过随着年岁渐长,主人尚允许留他一件衣物遮羞,不会逼他当众。
龙傲池的命令让归澜更加肯定其龌龊目的,让他脱光擦净,才能更方便服侍,满足龙傲池某种变态的欲望吧这样想着,归澜怎能不紧张怎能不觉得屈辱
龙傲池看到归澜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身上肌肉紧绷,不知是痛还是怒,总之明显是有些抗拒她刚才的命令。她的火又蹿了上来,军中还没有谁敢不遵从她的命令,这个奴隶就算不懂她的好意,那也该明白谁是他的主人。
龙傲池完全忘了收敛自己那种令人胆寒的气势,瞪着归澜,加重语气道“本将军的话,你听不懂还是不想听,又或者脱衣服也需要别人帮你”
龙傲池冷酷的声音和充满杀气的压迫感,让归澜有些窒息。
归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羞耻之心彻底抛开,在龙傲池面前忘了自己还是一个人,然而有些事情不是想一想就能马上做到。这一刻,他无法掩饰眼中的不甘,脸上再也装不出下贱卑微的笑颜。
然而他不能去反抗,他还要尽力去讨好龙傲池。
于是他一点一点强迫自己低垂眼眸,压下恨,以手撑地,慢慢站起。跪着的姿势是不可能将那条单裤完整的脱下来,他可不想自己唯一能用来遮羞的衣物被撕毁弄烂。
看着归澜满脸不情愿,却还是顺从地站起,准备执行她的命令,龙傲池的心情并不如预想的那样高兴。
龙傲池犹记得那场比武的时候,归澜长身玉立于池中高台的景象,他空着手没有任何武器,黑发随衣衫飘扬,更像是要表演舞蹈或吟诗作赋操琴放歌,他那时是自信洒脱神采飞扬摄人心魄的。然而归澜被她带回军营之后,在人前一直是卑微地跪着,奴颜婢膝,将他骨子里的骄傲深深掩藏。
现在归澜终于在她面前站起,虽然是弯腰弓身低头垂眸的标准奴仆姿势,仍然比她高了半头。如果他挺胸抬头,会是什么样子
他身材修长,骨架匀称,并不是十分健壮,但因长年习武,全身没有一丝赘肉,身形很漂亮。龙傲池不禁产生了一丝幻想,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改日让归澜披上铠甲骑上战马,比威风凛凛的将军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归澜一只手拎着那条已经血迹斑驳的布巾,另一只手开始解裤带。因由跪姿变成站立,原本镶嵌在他双膝上的碎石陷入更深,他疼得一皱眉,手停滞了一下,想先将膝盖上的异物弄出来,却怕龙傲池嫌他脱衣服太慢,生了更多的不满。其实他完全可以忍住膝盖割裂的痛楚,他无非是想再拖延,放不下那仅存的一点点羞耻之心。
当初他之所以那样拼命习武,除了想多一样本领保护明月讨好主人,还为了避免沦为玩物的命运。像他这样身份卑微容貌俊秀的奴隶,就算身为男子,倘若没有一技之长,也只能以色侍人。然而他努力了十几年,到头来被龙傲池轻飘飘一句话打回原形,仍将他做玩物,他只觉得心中钝痛恨意弥漫。
奇怪的是龙傲池并没有因他犹豫迟缓的动作而再度责骂他。他看见龙傲池走到他身前,低头弯腰,伸手触及他伤痕累累的膝盖。
他首先意识到,此时此刻,龙傲池毫无防备,他只用凝聚内力,有十几种方法都能够偷袭龙傲池的颈项要害。
他再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个念头。
杀了龙傲池,他就能暂时解脱羞辱和痛苦。
杀了龙傲池,他就能保住那可怜的自尊自傲。
杀了龙傲池,可以为明月出气。
但是杀了龙傲池,他却杀不绝几十万龙家军,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他的主人和明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去保护她们,龙家军迁怒屠城报复,她们必将受到伤害。
归澜恍惚犹豫之中,忽然感觉双手脉门已经被龙傲池紧紧扣住。接着他听见龙傲池出离愤怒的声音质问“你刚才想杀我”
比龙傲池的语气更加冰冷的一股极阴寒的内力,顺着归澜的手臂侵入胸腹,锁了他的经脉。归澜习练的是至阳的内功心法,此时内伤未愈,根本抵不住阴寒真气的突袭肆虐。一口鲜血从他嘴里溢出,他一阵眩晕,再也站不住,跌在地上。
归澜明白刚才龙傲池已经感觉到他的杀气才会出手,他再继续装出温顺的模样解释求饶恐怕也是无用。他有几分后悔自己刚才不够果决,倘若他能早一刻先出手,此时倒在地上的未必是他。
他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内伤又重了几分维持清醒都不容易,根本已无力再出手。他索性倒在地上,没有再徒劳挣扎,也没有恢复到卑微的跪姿,只是安静平淡地望着龙傲池,等待死亡降临。
19立下规矩上
龙傲池冲过去,一脚狠狠踢在归澜肋下,怒气冲冲地质问“为什么想杀我”
归澜下意识地想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胸腹,可惜一抬手内息混乱经脉抽痛,稍一迟疑,龙傲池的脚已经在他肋下重重一击。他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瞬间就撞上了支撑帐篷的木柱,脊背原本的剑伤和那些绽裂的血口再次传来剧痛,他闭上眼,以为自己会痛到晕厥窒息,而且恐怕没有机会再醒过来。
龙傲池却欺身而上,追到他面前,伸手再次叩上他的脉门。
归澜暗中自嘲,龙傲池太高估他了,以为他现在是示弱,还有力气等待时机再次偷袭,所以想彻底废了他的武功
“将军”阿茹从内帐走出,焦急地喊了一声,“您没事吧”
其实龙傲池在踢出那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后悔。归澜为什么不想杀她呢是她让澜国灭亡,是她羞辱明月,是她不择手段将他抢来,是她在践踏他的尊严。他若真能一一忍下逆来顺受,她定会觉得这种没骨气的男人根本不配她的关注。
归澜肋骨断裂的声响龙傲池也听见了,她追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是想看看他的内伤究竟有多严重,他居然连闪避招架运功卸劲都做不到。她一时激动出手太狠了,他毕竟原本有伤,又不是刺客。
然而龙傲池心中还是有几分委屈。之前她弯腰低头,不过是想帮归澜清理膝盖上那些嵌入血肉的碎石。她屈尊降贵无设防的好心关怀,本没有指望归澜能接受多少,却也想不到换来的竟然是他的杀意。她怎能不气不恼
阿茹最是了解龙傲池的性子,她奔出内帐看了看眼前的场面,结合龙傲池刚才的怒喝,已经能猜到七七八八。她心知多半两人又有了什么误会,但是龙傲池若是动了真怒想杀人,那人早就死了。现在龙傲池虽然面色不善,不过应该是想着救人。阿茹笃定了这一条,大着胆子说道“将军,那奴隶不懂规矩,教他便是,将军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龙傲池松开归澜的手,冷静了不少,顺着阿茹放下的台阶说道“是我太心急了。这奴隶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归澜听得一头雾水,恍若梦中。他明明是真想要杀龙傲池,龙傲池也是知道的,为什么听他们说话的意思竟是要放过他一刀杀了他不解恨么,打算慢慢剐
“阿茹,你把他擦干净,要紧的伤处理一下,本将军给他仔细讲讲规矩。”龙傲池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尝试换一种方法。归澜对她有敌意,她就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免得刺激他胡思乱想。趁着阿茹为归澜处理伤口这段时间,她与他谈谈心,希望能够达成一些共识。
阿茹虽然不是专门学医,但聪明机灵,随军多年,对于照顾病患和一般的伤势处理经验丰富。她不多话,先用那条丢在一旁的布巾为归澜擦去唇角血迹,扶着他侧卧在地,又开始检查他前胸后背的外伤。
归澜的肋骨断了一根,膝盖上碎石割裂,脊背各种绽裂的血口肌肉翻卷这些还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他的内伤。龙傲池的真气极阴寒霸道,归澜的真气则是至阳的路数。两股内力在归澜体内胶着,冲撞着他尚未恢复的经脉。内伤外伤交织,他每一次呼吸恐怕都是痛楚难耐。
阿茹简直无法想象,一般人若伤得这么重没有晕厥,早就会疼得大叫死去活来,为什么归澜这样平静,只是紧紧咬着唇连呻吟声都忍了回去
归澜现在已经能感受出,至少阿茹对他并无恶意,她细心体贴地为他料理伤势,让他禁不住怀疑自己又回到了明月身旁。然而龙傲池阴沉着脸色站在不远处,他不得不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看看龙傲池想耍什么花样。
因为有阿茹在,龙傲池倒是没有逼着归澜脱到,她梳理清楚自己的思路,缓缓开口道“归澜,你想没想过杀了我之后,会发生什么如果你乖乖留在我身边,博取我的信任,会不会对你想要效忠的主子能带来更多的便利好处”
归澜被龙傲池看破了心思,却也从容。既然龙傲池已知他的目的,为什么还不杀了他他缓了几口气,用虚弱的声音讲出坚定的话“大将军说的不错,下奴也是这样想,所以刚才迟疑了没有出手,否则”
否则他真能偷袭成功伤到她么龙傲池不免因归澜的自信而对他产生了一点点敬佩之意。她的脸色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一些,继续说道“冀北四刀联手,加上景叔偷袭,都不是你的对手。那日比武的时候,你藏了实力,是故意受伤,本将军都看出来了。不过除非你养好了伤,否则绝不是本将军的对手。本将军被人行刺谋杀有如家常便饭,你若有心,以后在本将军身边侍候不妨趁机多学学别人的手段,积累经验。”
旁人听龙傲池这样说或许会觉得其狂妄自大,但归澜知道龙傲池的武功非比寻常,尤其内力极为深厚,寻常二十来岁的人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绝不可能有这等功力,龙傲池一定是有奇遇。归澜完全没有把握能在武功上胜过龙傲池。
归澜开始思考龙傲池话中深意,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费解。龙傲池不像要立刻杀了他的样子,难道真能容他在身边
龙傲池看出归澜的迷惑不解,于是故作冷傲地说着刚编出的言辞“本将军少有遇到能切磋武艺的对手,你勉强算是一个,本将军打算养你在身边,兴起之时喂喂招活动筋骨。”
归澜若有所悟。他刚开始习武的时候才五岁,是皇家豢养的那些死士里年纪最小的,头几年完全是被人当沙包打,后来他拼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