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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去接他。”
    莱尼看见约翰不舒服地抓了抓桌子。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这头龙把我涮得够狠,下药看我为他冒傻气,药效结束前再坑我一个契约。多有计划性的神经病,真该奖励他一朵小红花。”
    “可是,”莱尼抓住了疑点,“契约不是只能在神志清晰,没有欺骗的情况下才能完全成立的吗?”
    “完全成立,是的,没有,但是部分成立了。”塔姆林又开口了,“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它非常不稳定,更类似于誓约,那种在古早时期龙和龙骑士之间稳固羁绊的魔法,后来因为太不稳定被弃用,更精准且强制性更好的契约取代了它。”
    “这个誓约的是什么?”
    “很遗憾,多伊先生拒绝提供赫莫斯的原话,所以我无法判定……”
    约翰捂脸发出挫败的叫声。
    “我已经把具体意思都告诉你了难道非得要原话吗原话原话原话那个原话太恶心了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回忆更别提复述。听着,管这个契约还是誓约做什么,我只要快点离开这座悬浮的城市。”
    “如果它能把你的位置暴露给赫莫斯,您着急离开这里又有什么用,多伊先生?”塔姆林问。
    “它不能。”约翰说。他张开手掌,凝视掌心那个小小的伤疤。“它不能。”他又说了一遍。
    “它能,”塔姆林注视约翰,“不然他怎么告诉我您在哪儿?我怎么能成功找到您?”
    但约翰十分固执。
    “我可以下一个不能发现我在哪的命令。”
    “誓约发动的条件成谜。您昨天晚上试了半天让它解除魔法的命令,誓约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约翰不说话。几秒钟后他抬头,冲法师微笑。“那您的建议是什么呢,法师大人?”
    “我没有什么建议,”伪少年摊手,“我只是把实际情况告诉你,免得你做无用功,多伊先生。”
    “做无用功也比什么都不做强。”约翰说。塔姆林做了一个“好吧那请您自便”的表情。莱尼担忧地看着约翰。
    “所以你打算离开这儿?”小法师问。
    “陆上的天地更辽阔。”
    “对龙来说就不是了。”莱尼说。
    “怎么,连你也要劝我在这里等着那家伙过来,和他谈一谈吗?”
    小法师一愣。他觉得约翰的解决办法没有意义。但这个看起来比较有意义的办法他更无法接受。
    “当然不是。”小法师立刻说。除此之外他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了。
    古怪的沉默维持了一会儿。最终约翰率先打破了寂静。
    “您能给我一张离开这里的票吗?”他问塔姆林。
    “您打算去哪儿?”塔姆林问。
    “随便哪儿都行。反正我有手有脚,饿不死自己。”
    “那乘浮空船怎么样?它会在大陆各地轮流停靠,您可以随便选择下船的位置。”
    约翰没有异议。
    *
    小法师和约翰肩并肩坐在椅子上,等待上船。
    约翰带过来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基本上所有东西又都落在了赫莫斯那里。塔姆林临时给他搞来了一套旅行者的行头,包括少量的现金和一个崭新的身份证明——现在约翰改叫约翰·罗伊了,还是个“无名氏”。他背着一个陈旧的挎包,戴一顶棕色鸭舌帽,像个码头工人。他的头发——在赫莫斯那儿好不容易留长了点——又被剪短了,一方面是为了伪装,另一方面是他不喜欢长发,觉得它太热。塔姆林别出心裁在约翰脸上变出了一大把胡子,硬生生让他看起来老十岁。小法师为了配合这种伪装的风格,穿着背带裤和格子衫,年纪看起来小了不少。结果现在他们看起来简直是一对父子。刚出门时约翰为此乐个不停。
    “你真的不带上我的通信盒吗?”小法师问。
    “我不会魔法,启动那玩意儿得用魔晶。魔晶太贵了。”
    “一颗就能用很久。”
    约翰不说话。莱尼意识到他拒绝那个通信盒不是因为魔晶的问题,而是他要切断一切联系。
    “我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莱尼说,引来约翰一声嗤笑。
    “得了,你不适合发表这种伤感的话语。”
    “我是说真的,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向你吐槽过……”
    “你可以现在吐啊。你和你的导师相处如何?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觉得呢?”
    “我又没怎么接触过!来来来,告诉我你的第一手资料。”
    “……他是个十分无聊的人。”
    “?”
    “我之前只知道他不是个高尚的好人。但我也没想过他这么无聊。他把许多时间花在了看戏和听八卦上,而不是研究。”
    “你不能因为你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觉得所有法师都像你一样一心只读魔法书。”
    “但那是塔姆林……他公开嘲笑伦理委员会,和贵族做些可耻的交易,玩弄权术打压异己,有过迫害学徒的传闻,大家都公认的深不可测的大法师。我以为他起码是个可怕的角色……”
    “你觉得他不可怕吗?”
    “……相处起来,我是说。”
    “当然,任何人相处起来就不可能留下一个可怕的印象了。”
    小法师沉默了一会儿。
    “这些天,我们白天做实验,傍晚之后他就拉着我到处瞎逛。‘你要体验生活,盖沙先生,’他对我说,‘这样你才有资格说,我愿意为了魔法把它们全都放弃。’”
    “你体验到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些场面对你有没有诱惑,有还是没有,这很好回答呀!”
    莱尼看着他们前面一些衣着朴素,抽着烟,孤单地,疲惫地,站在那里,等待登船的乘客。他们是承认自己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的失败者。
    “我从来都渴望那些东西,”莱尼说,“财富,名誉,地位,力量,蔑视他人的权力,塔姆林所有的一切,我都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我会得到。但这和我把全部投入魔法是相通的,没有魔法,我无法赢得这一切。”
    约翰扭头看着小法师。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生活。”
    “那生活是什么?”莱尼问。
    “生活是你现在陪我到这里坐着闲聊杀时间,是塔姆林说一个笑话时你面无表情地吐槽它不好笑,是你每天晚上偷偷给妮克尔写信——你现在还在写吗?”
    小法师的耳根红了。
    “在。”这个苍白瘦弱的少年回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正常。
    “你现在还没为了魔法放弃这一切。也许有一天你会面临这种选择。到时候你会吗?”
    “会。”
    约翰笑了一下。
    “如果你停顿一下再回答,它会更可信。好吧,只是个蒙骗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