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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柜和冰箱里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和水果调料,先是切青柠,又是洗薄荷叶子,还放在手心里拍了拍。他眉眼十分专注,好像在对付一个严谨的实验,鼓捣了半天,终于端出一个黄铜杯推到简常彻面前。简常彻低头看着里面琥珀色的酒液,尝了一口,入口有一丝甜,而后是青柠和薄荷的芬芳,苏打水的气泡在舌苔上欢快蹦跳,破碎后散发出一丝姜味的回甘和香料的辛辣,完全喝不出什么酒味。
“这是什么?”
“是我改良版的莫斯科骡子。”
简常彻又喝了一口:“里面是什么酒,喝不出酒味。”
“你不是不喜欢苏格兰威士忌那么浓的味道嘛,”宗迟胳膊撑在把台上,笑吟吟地看他:“我加了很多伏特加呢,如果以为是饮料而大喝特喝,可是很危险的。”
简常彻一边喝一边撩起眼皮看他:“听起来不像什么正经店。”
宗迟笑起来:“难得有客人来,又是这么帅的小哥,没忍住。”
酒很好喝,简直就像柠檬味的干姜汽水,简常彻一口一口地把那杯酒喝完了。
他把杯子放回到吧台上,里面的冰甚至都还没化完,薄荷叶子和青柠贴在一起。
“要续杯吗?”宗迟喝完了自己的威士忌,又开始喝先前被简常彻嫌弃的那杯。
“不用了。”简常彻说,“酒保接下来没有其他工作的话,可以带出场吗?”
宗迟笑个不停,直接伸手关了灯,只有远处主卧浴室还亮着。
“酒吧打烊,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的了。”
第19章 少年的你
“这话本轮不到我来说,是你们直系领导应该布置下去的要求,但是既然今天遇到了……”
宗迟面前站着一排战战兢兢的大学生——他们有的刚毕业在试用期,有的还是在校实习,此刻清一色微微缩着肩膀,一边犹豫着抬头看他,眼神对上后又迅速移开目光。
“我知道你们在学校已经习惯了,不管是作业也好、报告也好,有一次、两次、三次修改的机会。一份工作做到百分之八十的地步就觉得可以交差,有些人甚至还达不到这个要求。”他面前摊着一大摞A3数据打印页,表面几页被圈出好几处错——这些报告本不会直接从实习生交到他手中,但负责带新人的同事正巧连续病假了两天,宗迟干脆直接走出去要来了数据自己检查。
“然后呢,就等着老师给你们改,下评语,再修正。但公司不是这样的地方,工作场合,你发出去的邮件和文件,就是署上你们名字,是要担责任的。如果这样一篇二十页的报告,有一个拼写错误,我尚且可以认为是疏忽,但如果有两个,那就说明这东西还不达标,达不到可以署名的程度,更远远够不上发表的资格。”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只是过来混个简历内容,这我理解,当然也说不上有什么意见。但是对于那些不想把几个月时间完全浪费的人,我建议各位平时多动动脑子,想想工作该怎么完成效率和结果才是最优,平时多观察周围的前辈们是怎么做的。”
宗迟越说,办公室里简直静得简直回形针掉了都能听见,甚至连外面的开放隔间也全部屏气凝神。宗迟自觉自己话说得也不重,根本想不明白眼前这小姑娘要哭不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多亏此刻他电话响了,宗迟低头一看,快速说:“行了,报告先拿回去,回去听部门领导安排吧。”
一群学生逃也似地离开总经理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刚走出没几步便开始窃窃私语。
一个女生长吁一口气,感叹道:“好吓人。”
“好严厉啊,”另一个男孩儿也附和道,“平时都没听他说这么多话过,我真以为要被开除了,还想着怎么和学校导师交差呢。”
之前那女孩儿苦着脸:“现在一下就感觉没那么帅了。”
另一个说:“不会啊,就很认真啊,不是很迷人吗?”
“不了吧,每天这样我会吓死,对心脏不好。”
然而在他们关闭的门背后,于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宗迟接起电话,态度即刻180度地大转弯。他用在同事眼中必定陌生到诡异的戏谑语气,扬着尾音问:“喂,领导有什么指示?”
“今天下班后过来吗?”简常彻问。
这问句里的亲昵和默契让宗迟愣了一下,一时没有答话。简常彻却没有发觉,有些疑惑地问:“不过来吗?”
“来的。”宗迟单手叉着腰在办公室里原地转了半圈,任性道:“其实现在就没事了,现在就可以过来。”
“不着急,”简常彻说,“下班过来的时候,买点东西,我微信转你钱。”
然而这边宗迟已经坐不住了,急匆匆地拿了外套准备早退。出门前他还被一个实习生拦下,对方表示自己一定会在今天之内补上更新的数据,而且会严格纠错。宗迟本要点头答应,略想了想,又说:“不着急,不确定的时候可以第二天一早再检查一遍,那样视角比较新鲜,脑子也清楚,容易发现之前看漏的东西。”
实习生连连点头答应。
宗迟翘了一个小时的班,拿着简常彻给的单子买了好几十个气球,又买了自动充气筒,来到住院大楼侧面的停车场里。他一边充气,一边坦然地接受着众人的围观,不出二十分钟便大功告成,将所有气球扎成一束,走到某个窗口下,轻轻放开了手。
气球徐徐上行,陆陆续续地,每层楼的窗户都探出了脑袋。简常彻正巧无意间往窗外一看,顿时惊了:“这么早。”
他一边埋怨宗迟没有提前打招呼,一边从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往上跑。简常彻冲到某个病房门口时,里面住院的女孩儿和她的朋友已经在连连惊叫地拍照了。
看看着气球即将飘走,简常彻大踏步跨进病房,冲向窗口,扒着窗台往外一够,准确拖住了气球栓绳的尾巴。来探病的女孩儿闺蜜仍举着手机,垫着脚往楼下不停地瞧。
“是谁?是谁?”病床上的女孩儿不住地问。
“小心手机别掉下去了。”简常彻懒洋洋地提醒。
病床上的女孩儿已经要激动疯了:“太巧了吧!我最喜欢的那个电影,里面就有这个桥段!”
“没看着,底下好像都是围观的,不知道是谁放的气球。”她朋友在窗口探头探脑了半天,差点没把被困在病床上的女孩儿急死,“是真没看见认识的人,不信我拍给你看。”
她从窗口走回来到病床边,促狭地笑了:“会不会是那个谁啊,放了气球就躲起来了,不好意思呢。”
“不,不会吧。”
“是给你的。”简常彻把气球随手系在窗台下的防摔栏杆上,从上面解下来一张卡片递给两人。
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