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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金陵受灾,再冲到书院去,能打死打伤多少书生,就打死打伤多少个。至于我手下那些人……我只在做事时可以命令他们,可是他们和我,都互相不知道底细。有人看着我们,我们也绝无法胡翔透露。”
    君怀琅目光沉了下去。
    这人说的话,虽没有半点有效的信息,但是和他之前查到的资料,都是能对得上的。
    他不像在说谎。
    但是……怎么会有人,能在秩序井然的金陵城中、在薛晏的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布置呢?
    “……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找的你?”君怀琅沉默了片刻,问道。
    “三年前。”那人说。
    君怀琅一惊:“三年前?”
    “对。”他说。“只是那时,他们并没有告诉我要我做什么。我本是江湖中人,成亲后在金陵定居。那时我与人斗殴,将人重伤,使得我家债台高筑,走投无路。他们出钱替我一家解决了危机,再之后,他们便让我听命于他们。”
    君怀琅这才恍然发觉,前世金陵城与君家的惨案、今生的防不胜防,还有官吏队伍中难以揪出的爪牙,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那背后的人早有布置,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编制起了一张严密的网。
    无论是谁踏进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江南本就雨水丰沛,江河改道、堤坝决口,并不是罕见的事。
    而背后之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将自己的人埋在金陵城中,平日里不留痕迹,但只要京中有派遣来的官员,就可利用原本的布局,将对方拉入泥潭。
    先是忽然的灾祸,再是流民暴起,使得聚集在金陵备考的江南学子大量伤亡。再之后,借着乱局贪墨金银,栽赃给前来的官员。
    这样,他们既达到了害人的目的,又从中大笔获利,或许再在此时挺身而出,抢立功勋,可谓一箭双雕。
    就算来的人不是他们想害的,而是他们自己的下属,那么这个布置也不会落空。只需这些布置好的人闹些骚乱,再由他们解决,自导自演一出戏,政绩自然就到手了。
    君怀琅的后背发冷。
    那些人,将其余的官员和大雍的百姓,全当做了他们获取利益的棋子。
    其心可诛。
    他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摆了摆手,示意周遭的锦衣卫不要跟来,独自从牢房中走了出去。
    说来可笑,他如今看透了对方下的每一步棋,却因着对方动手过早,藏得太深,即便前世对朝中局势有所了解,心中有了大概的方向,也无法确定做这件事的是谁。
    再说……即便知道了,那人借力打力,离江南又万里之遥,自己一个身无官职的白丁,如何与他们抗衡呢。
    他缓缓从牢房中往外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就在这时,他忽然撞到了一个胸膛。
    坚硬结实,弥漫着一股悠远沉郁的檀香。
    “怎么了?”薛晏低头问道。
    君怀琅不知道,自己抬起头时,眼睛中都泛着血丝。
    水光隐现,看起来特别可怜。
    薛晏单手,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好了,没事。”他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了君怀琅的脑后,强行将他的脸按进自己的颈窝中。
    “没审出来是么?没事,一切有我。”
    第91章
    那工头还是画了押。
    虽说他不知受谁指使, 但河堤垮塌是他们做的,这个证据就已经足够了。加上君怀琅的记录和图纸,人证物证俱在, 有了这些, 相关负责的那些人,就可以动手清理了。
    但薛晏却将这些证据都压了下去。
    “我知道是谁。”接过状纸时, 薛晏对君怀琅说。“京中的人、江南的人,我都知道。”
    君怀琅惊讶地看着他。
    就听薛晏接着道:“但是,他们藏得严实,现在明面上做的能被抓到的事,还动不了他们。”
    君怀琅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薛晏闻言, 冲着他微微一笑。
    “既然没做,就让他们做。”薛晏的手指缓缓叩着桌面。“被逼到一定的程度, 就算是会诛九族的罪,也是会试一试的,不是吗?”
    君怀琅微愣。
    就见薛晏倾身过来,道:“他们的布置确实挺周全,不过, 出点差错, 也是会作茧自缚的。”
    说着,他抬头看向君怀琅:“到了那时,他们想活都难了。”
    面前的薛晏陌生又熟悉,虽说他眼中流露出的,是冰冷又狠戾的光芒,却莫名地让他安心,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可靠。
    这种感觉,连君怀琅的理智都有些抵御不了。
    不等他说话, 薛晏就拍了拍他的额头。
    “不过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动手。劳神费力,还脏。”他挑起嘴唇一笑,眼中的阴戾顿时消散干净。“你只管看着,要害你父亲的人,是怎么死的就行。”
    片刻,君怀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这些证据,岂不是没用了?”他问道。
    薛晏低声笑了一声。
    “怎么没用,有用着呢。我留下它,就是因为它有用。”他说。
    君怀琅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就听薛晏接着道:“等他们的网将自己裹住了,这些证据,即便无法指明是他们做的,也会成为收起那张网的最后一根绳子。”
    他道:“毕竟,君王的怀疑,向来不需要证据真正指明到谁身上。”
    ——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君怀琅便如同不知道堤坝垮塌的原因是人为的一般,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金陵仍旧阴雨连绵。
    城池从北边起,被江水淹没了三成。如今堤坝的决口处还没有修好,江水仍在不停地往城里涌,如今被官兵们以沙石暂且堵住,但一旦再有大雨,就会被立刻冲毁。
    于是在决口的第二天,君怀琅就找到了沈知府。
    如今金陵城中的官吏,没有一个是在工部任职过的,更没碰过修筑河堤的事。金陵的堤坝从十多年前的前任知府修缮好之后,便坚不可摧,从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灾情。
    而今的官员们,对此皆束手无策。
    但君怀琅不一样。他前世为了查清他父亲贪墨罪名的原委,对江南的水患从头到尾都研究了个透彻。如今他不仅对修堤治水之事颇有研究,并且对前世的堤坝怎么修好的,了如指掌。
    他找到沈知府,就是为了去帮他做这件事。
    有了薛晏,许家和郭荣文都不必他再操心,他也没有薛晏那样的能力,可以让他与他们对抗。
    而他能做好的、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在这一世尽最大的可能,保护金陵城中的百姓。
    关于重生,他自然不能和沈知府直说了。他只说自己对水利颇有兴趣,研究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