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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但都被她的父亲一一回绝,怕传出去不好听。
掌柜曾说,这可以是她谋生的一条路。
“为什么要烧了啊?”重六纳闷地问,“不喜欢扔了不就行了?”
“这些……和夫人以前的字不一样……”喜珠欲言又止,看四周无人便凑近了低声说,“夫人不让我看这些字,说它们’有鬼’。”
“有鬼?什么意思啊?”
“我其实也不太懂……她说字是活的,也不让我看。”喜珠说着,一脸忧愁,“她有时候一写就是一整晚,觉也不睡,我在想,会不会是之前受到的打击太大了……需不需要找大夫来看看啊?”
重六听着,渐渐意识到是秽气开始影响到严绿织写出的字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这两天。但是你病了,祝先生一直在照顾你,她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东家……一直在照顾他?
重六知道自己重点不对,可是他还是不自觉地只听到了那句话……
但现在喜珠还在两眼汪汪等着他出主意呢,重六想了想,悄悄对喜珠说,“那些字,给我一张。”
“啊?可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烧掉的!”
“我想拿给东家看看,万一有什么问题也早点处理。秽这种东西,还是得小心着点儿。”
喜珠最开始还不大愿意,但毕竟担心严绿织的状况,还是给了重六一张团起来的纸。
重六刚刚把纸团收到怀里,便见松明子打着哈欠从东楼的客房出来的。喜珠看到他,脸一红,便匆匆跑开了。
松明子刚要跟喜珠打招呼,便看到她红着脸跑远,于是嬉笑道,“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喜欢我吧?这么害羞?”
重六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了,“也可能人家嫌你烦不想跟你说话。”
“喂,你不会还在记昨晚的仇吧。我真没有说你长得不好看的意思,其实你眉清目秀的很好看啊!我当时就是在调侃你们东家而已……”
“我谢谢您。您另一方面也勉强算是英俊潇洒。”
“勉强?!”
重六冷笑,心想你还没看见我写在笔记上的评价呢。
这时候掌柜也睡眼惺忪地出来了。今日他一席典雅的群青色圆领袍,头上罕见地戴了逍遥巾,添了几分温润如玉的书生气,很是好看。
“喂,擦擦口水,要流出来了。”松明子在旁边埋汰道。恼羞成怒的重六暗暗在某方士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庄承的家在连翘大街上,距离汴河大街要走上大概五六条街口。此时街道已经渐渐繁忙起来,人们大都开始出门上工,店铺接连开了,买早饭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气。
可是进入连翘大街,不知为何人就忽然变少了。两侧的民宅屋门紧闭,一股萧条之意令朝阳也失了色彩。
重六走了两步,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抬脚,却看到一只死老鼠。
“啊!老鼠!”松明子见鬼一样跳了起来。
明明是个一天到晚对付吓人秽物的方士,偏偏这么怕老鼠……
重六倒是完全不怕,甚至还蹲下身,皱着眉头盯着那不知被什么东西踩得开膛破肚的老鼠尸体看着,伸手指着那老鼠尚且完好的头道,“东家,你看,它怎么长了五颗眼珠子?”
祝鹤澜凑到重六身边,弯着腰看着。确实,在老鼠的脸颊上、额头上,没有章法地分散着另外三颗眼珠子。而且,这三颗眼珠中,有一颗看起来很像昆虫的复眼,还有一颗颜色发红。
“畸变……它死前接触到过极浓的秽气。”祝鹤澜抬起头,向着四周看了看,深深吸了一口气。
若有若无的阴湿腐烂味道,却并不十分浓重。
庄承的家十分破旧,发黑的木门被挤在两边门户之间,显得拥挤可怜。
掌柜敲门的时候,重六注意到墙根上贴着几片形状不规则的、很像腐木上生长的灵芝的菌子。那菌子的顶上有一些圆圈状的小开口,似乎在若有若无地蠕动着。
松明子怕吓到人,所以今天没有带他惯常的武器,只是在背上背了把桃木剑。此时他将桃木剑抽了出来,警觉地抓在手里。
没有人应门。
祝鹤澜回头,跟重六和松明子面面相觑。松明子叹了口气道,“我翻墙进去给你们开门。”
方士脚一点地,人便如白鹤般跃起,轻轻松松地上了墙头跳了下去。
掌柜此时对重六道,“一会儿进去,如果看到奇怪的东西先不要碰,马上告诉我。”
“哦好。”
过了一会儿,松明子便在里面拉开门闩打开了门,脸色却不大好看。
“这里头味道可不太好。”
重六跟着掌柜进去,环顾了一圈那狭小的院子。
到处都是死老鼠……
有些没有头,有些肚子好像被撕裂了,还有些直接就是一团血泥巴,连形状都没有了。蛆虫在尸体腐烂的内脏间蠕动吞噬着,苍蝇到处乱飞。
腐烂的臭味蒸腾在空气里,重六用袖子掩住口鼻也挡不住那种作呕的味道。
松明子站在门口,根本就不想进院子。
屋外的棚子下面是做饭的地方,只是院子里不见柴火,那锅碗瓢盆上也都积着灰,好像很久没人用过了。
掌柜直接大步走向唯一的那间屋子,一伸手把门推开便进去了。重六忙跟上。松明子见状,在心里做了几番挣扎,垫着脚快速穿过噩梦般的院子。
屋子里所有窗都关着,光线昏暗。墙壁上生了大块大块的霉斑,长出了不少重六在门口看见过的那种奇异的不规则形状的菌子。
所有东西,似乎都是潮湿的。桌面上生了霉,茶碗上浮着一层黄色的水珠,碗里的半块胡饼已经变成了黑绿的颜色……
重六暗忖,连周遭环境都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个庄承……不知道已经畸变到什么地步了……
他按照掌柜的吩咐,什么也不敢碰。但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主人不在家?
此时忽然听到松明子说,“你们快来看!”
重六和祝掌柜忙进入内间,却发现没有什么能下脚的地方了。
整间屋子,堆满了纸卷书本。有些写着字的纸张发黄腐烂,但字迹显然还是新的。
不少的书本上,都浸着些淡黄色的粘液,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酸腐气味。
“他人不在,咱们怎么办?”松明子问。
“门是从里面拴上的,人怎么会不在?”掌柜四下看了看,“查查看有没有什么暗门地窖。”
三人于是分头查看起来。
重六蹲下身,看着地上几页散落的纸张。看墨迹,大概是最近几天之内写的,有许多涂改痕迹。
那字迹凌乱,几乎难以辨认。重六细细看了两遍,意识到这是一篇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