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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太多疑团。
    他是如何移魂到这副身体?又为何从此地开始?
    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出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都足够匪夷所思了,而不仅他来了,辛五也来了。他对鬼怪邪崇见怪不怪,而这辛五竟也从容淡定,他自问在辛五这般年纪做不到这般心思沉稳,除非——
    跟他一样也是移魂而来?
    上邪经籍阁中有修真界最全的仙籍。移魂之术是偏术,世上有载此术的书籍甚少,但上邪经籍阁中却有一整套,有本中载“移魂需要纵术之人有极高的灵力,极稳的心志,要用非常之法,还要有天时地利,可谓难之有难”,几千年来成功移魂之人寥寥无几。
    连仙史中都罕见,现实中更不可能同时两个人一起移动。
    更遑论,辛五醒来之时所处的位置是主阵位,并不具备接受移魂的条件。
    那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辛五从小受非人的训练。
    大概真是如此,辛五每日与他同在谷中,不干涉他,但他一举一动皆在辛五眼里,更像是仙门训的死士,派来监视自己的。
    如此一想,便通透了。
    不管怎样,首要出谷。出去之后,海阔天空,再做打算。
    再者,那重现于世的六翅魂蝉,是他始养,这新死之人他也脱不了干系。种种迹像表明,有人布好了局,已在外面等着他了,面前这具尸体,就是要他出谷的请帖。
    童殊想明白其中关节,反倒不急了。
    他凭白重活一次,福祸相倚,定然有什么坏事等着他。如今有人引他出世,算是出了先手,他没道理也没余地不接招。
    若他受得住,挨过了也就两不相干;若他受不住,正好再死一次,回去做他的鬼王大梦。
    豁然开朗,童殊不由轻笑一声,轻轻爽爽地走过去道:“五哥,咱们出谷吧。”
    五哥叫的是辛五。他日日吃辛五的白食,能在死人谷里能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也算是享受,叫着叫着便顺口了。
    辛五并不意外他的决定,回身道:“何时?”
    童殊道:“此时。”
    辛五道:“好。”
    山猫得了童殊游魂,通了灵,听懂他们谈话,从暗处窜出来,绕在童殊脚边,轻轻咬着童殊衣角。
    童殊蹲下身对它道:“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山猫先是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
    童殊笑道:“你倒算有良心,放心不下这谷里的同伴。那这样罢,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出来找我?”
    山猫点了点头,识趣地蹲到一旁,目送童殊。
    童殊原要自己爬,撸起袖子,扯了扯藤条,再三确认藤条无恙,正要动身,一把剑横在了眼前。
    剑不是什么好剑,破破烂烂一身锈,但架势挺足,剑身宽而厚,平平稳稳停在他跟前,一旁它的主人已收拾好东西,扎紧乾坤袋口,缓缓地走过来。
    童殊看着辛五清瘦身板,再看看脚下这把大锈剑,狐疑道:“两个人没问题?”
    辛五点头,操纵剑伏到地上,率先站了上去。
    童殊也不扭捏,跟着上去,顺口问道:“我看你收拾半天,都收拾了什么?”
    辛五又不理他,足间一点,剑缓缓腾起。
    童殊几十年没御剑,陡然起飞,一个猛地往前扎了半身,抬手就握住了辛五的腰。
    被他这一握,辛五身子狠狠僵住,一把腰绷得如铁,而后平平稳稳的剑突然剧烈地颠簸了几下,童殊一惊之下更加抱紧了辛五。
    辛五静默片刻,冷冷回头瞧他道:“你是怕,还是喜欢这样抱着?”
    童殊当然不肯承认是怕丢下去,便答:“喜欢抱着。”
    辛五冷哼一声:“这可是你选的。”
    只觉一阵天悬地转,童殊被辛五单手一拎夹在了肩下,这姿势难堪、难受,童殊当即大喊:“不不不,我不喜欢抱着!”
    可惜,辛五已经不理他了。
    童殊被像夹小鸡一样飞了一路,终于破剑剧烈的摇晃一下,险险停了下来。
    甫一着陆,童殊四爪扑腾着想要落地,就被对方一松手丢到地上。
    力道倒是不重,甚至对方还好心地给他掉好方向屁.股着地,但这种方式还是不太体面,童殊正在破口大骂,却见辛五一张脸比平常又苍白了三分,正淡漠地警告地看向他。
    童殊知道辛五身有重伤,这一番御剑耗费真气,想是正不舒服。童殊撇撇嘴,心想自己搭了别人便车飞上来,人家没问他要车资就不错了,他身无分文就别挑坐姿了。
    这么一想,陡然天宽地阔。
    五十年的刑狱磨平了他许多棱角,也消磨了他的气性。搁以前,他会想,人争一口气。
    而现在,他会想,只要合道理,为人不争一时之气。
    要争的是千秋万世。
    童殊被押在戒妄山底暗无天日五十年,出来之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什么都自带仙气,心情无比舒畅,他时而追逐山风,时而驻足看花,他可快或慢,每次回头,辛五始终不急不徐坠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是非常合格的监工。
    也是非常严格的管家,比如,这日日头方落,童殊还想往山里钻,便被辛五拎着衣领丢到大道上。
    童殊毫无抗争余地,只能逞嘴上功夫:“我走还不成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别有事没事只会动手。”
    辛五原已转过身去,闻言回身睨了他一眼。
    童殊立刻非常识时务地举手投降,他可不想再被像擒小鸡一样丢来丢去,衣领子勒着脖子的滋味能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太难受了。
    曾呼风唤雨的陆鬼门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上一个敢这么提他的人——
    思及此,童殊哽了一下。
    曾有那么一个人,也拎着他的衣领子总声称要教训他。不同是,那个人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细数下来,他还真没挨过那个人的打。
    也不知那个人,如今可好。
    可惜他元神有伤记性不好,连那人模样都快要勾画不出来了。
    正怔忡间,听到一阵人声。
    童殊应声望去,一队农夫扛着锄具,踩着田梗往道上而来。
    童殊迎上问:“老乡,前头什么地儿?”
    为首的农夫答道:“临雨镇。”
    童殊展颜一笑:“我就说这附近有些眼熟,竟是到了这儿,那家卖栗子的店还在么?”
    “在呢,他们家祖祖辈辈卖栗子,地儿都没挪过,小公子看样子来过,吃过他家栗子吧?李家栗子十里香,吃了还想吃,这会赶去,还能吃上最后一锅哩。”
    童殊连连点头,笑着凑近道:“是了是了,谗死我了。”
    那农夫大概不喜与生人太近,被童殊盯着,不自然地挪开眼,退开一步,说话时头发上的沾的草虫屑抖落几许,纯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