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7
送了年礼,当廷念了女帝的亲笔国书,斥责歧国岁贡敷衍,忠信不足就完了。
因是一个丰收年,除夕晏办得热热闹闹,王后二人多番举杯共饮,倒也看得出和睦情深。只是晚宴一过,回到人后又都成了虚渺。
元宵依然是在头痛中度过,不过今年燕妫出宫去看付之涯了,在他坟前说了会儿话,倒也没那么痛。
他葬在歧王挑的风水宝地,紧邻王陵,碑上刻的是他的大名。燕妫原以为,歧王会刻“落鸢”,毕竟霁月阁终究是见不得人的存在。没想到,他却放弃了身后名,竟以一块碑认了霁月阁与他的关系。
这是他作出的让步。
等同于承认他训养死士,也等于将刺杀女帝的把柄送到对方手上。同时,也让燕妫的身份再一次陷入猜疑。
或许,他力图赎罪,真的想把她的名字还给她吧。这深情厚谊,燕妫铭感五内。
闻人弈今晚宿在瑰燕宫,见王后特地添了两道他爱的菜,又摆出亲酿的酒,还以为她这是看开了,不成想,一开口……
“臣妾深思熟虑过后,觉着……不如趁现在世人还未发觉,王上尽早把他的墓碑换了吧。”
“?”
燕妫给他斟酒,难得笑得真心:“臣妾晓得,王上有心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王上的声名不可受累,对大羲也不可与之把柄。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等几年也无妨。”
其实她只想顺了这口气罢了,凡事还记得当以大局为重。一开口还是公事,不免令闻人弈恼火,他闷头把酒喝了,没有答话。
“王上?”
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王上可听到臣妾说的了么?”
“嗯。”
“……”他心头不痛快的样子,燕妫不明白自己哪句话不对。
“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可说?”
没了吧,她想不到还能说什么。这些日子不都这样么,之谈公事不谈其他。
闻人弈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想要的,孤力所能及都给你,可你却说不要。”
燕妫一怔:“臣妾没有说不要,只是觉得无需这样着急,对王上而言,这是会带来麻烦的。”
“你不是怪孤又骗你,心不够诚么。是呵,孤总是为自己找理由,现在孤不找理由了,你要什么都给你。”他一口闷了酒,摇头,“后果是什么,不必考虑。”
燕妫微讶:“王上怎么说起气话了?”
“气话么?”他反问。
只是气话的话,就不会真的去做了。又是如此,从来不问问她的意思,就把自以为的好都塞给她,她也总是在被迫领情。
燕妫拉走他的酒杯,深深感到无可奈何,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劝他:“算了,王上爱怎样便怎样吧。酒别喝了,闷酒伤身。”
他便算了,不饮就不饮,放下筷子无心吃菜:“王后只管关心他就是了,没的关心孤作甚。孤最好早日死了的好,就能早日下那阿鼻地狱,把欠你的,欠他们的罪统统赎清。”
燕妫不防他突然说这些丧气话,张张嘴一时语塞。
这些日子他大抵已是憋坏,人已清瘦一圈,说罢这些起身抖抖衣角,便要走了。燕妫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嘴张着,还是说不出话。
什么叫“只管关心他就是了”,他闻人弈过得有一日不好一日不开心,她哪一次没有偷偷心疼的。
闻人弈睇了睇那只袖子,半晌没有等到她说话,愀然轻笑一声:“只等孤死了,你就不必日日面对孤这张讨厌的脸。他日你为太后,再无人会做那些你讨厌的事,你也就能得开心了。”
他说完,抽回袖子,大步离去。
☆、第 90 章
燕妫原以为他借着酒说气话, 后来才想起,她在伤心的同时,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是在无边孤寂中走来的人,这世上原本早已没有令他伤心的了, 是她自己说的, 和他是亲人, 他越是坚信,就越是被伤得深。
此后歧王也照常来瑰燕宫, 人前依然与她琴瑟和鸣, 鹣鲽情深。外人只看到歧王依旧独宠王后,只是当关起门来,他二人独处之时,他从不开口说话, 只一味埋头做他的事。
三月间的农桑礼, 是他二人一起主持, 也依然是这般表演深情的。他牵着她的手下地,帮她递剪子,帮她喂桑蚕, 无人瞧得出他二人不过是对怨偶罢了。
今年水渠挖通, 水库开始蓄水, 周家捐的路也修了好多,秧苗郁郁葱葱长势喜人。因各村通水,听闻今年村与村之间争水械斗引发伤亡的事都鲜少发生。
农桑礼后没多久,燕妫便又闲下,渐渐的甚少再过问前朝。一日,歧王突然将一四岁小童带到她的瑰燕宫。彼时燕妫正和重伤初愈的方尚宫说话,才交谈没几句, 素来会看脸色的方尚宫就不得不告退了。
“这孩子是……”
“旧友遗孤。”不同于燕妫的惊讶,他回答得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