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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咱俩都认识那么久了,我还没给你拍过呢,要不要来一次?”章弘提议。
“算啦,不是说了么,我不上镜。”
“别啊,那用手机总可以吧?就算是留个纪念。”章弘说着掏出手机:“你啊,就从来没有拍过照。”
周睿宁呆呆地望着他的镜头,然后似乎赞同地点点头道:“也是,免得你以后记不得我长什么样了,那多亏啊。”
章弘笑了:“说得跟再也不见似的。”
“下次见面,如果我还没得老年痴呆的话,可能还会认得你。”
章弘哈哈大笑:“怎么可能那么久?”
“怎么不可能,”周睿宁用指节敲着酒瓶:“也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章弘沉默,心里的某一块世界好像瞬间变暗了,周围似乎也安静下来,耳边只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章弘,你早就知道的吧,”过了一会儿,周睿宁轻声道:“我是喜欢你的。”
章弘看着他,只见周睿宁低着头,手指轻轻一弹那酒瓶就倒了,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在北京的那三个月,前前后后想了那么久,他们俩之间的那些事、周睿宁对自己怎么样、还有回到这里后周睿宁的那个反应,再不知道他就是傻子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回答一声:“知道。”
“记得有一次我蚊帐坏了,咱们一起睡吗?”周睿宁道:“那时你说梦话了。”
“记得,你说你听不清我说什么。”
“我骗你的,”周睿宁笑了:“我听见了,你不停地喊,我不是同性恋,我他妈怎么会喜欢男人。”
章弘表情有点僵硬,但周睿宁倒是很自然地另一瓶酒也开了,给两人都倒上,递给他一杯,道:“干了这杯。”
章弘接过,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一杯碰上去后便一饮而尽。
第二天骆瑜就和父亲一起来了。原本父女俩还想叫搬家公司,但章弘说没多少行李,便只好作罢。
章弘的行装很简单,最重的也就是那些摄影器材,其实自己一个人应付绰绰有余。
“咦,和你一起住的那个小伙子呢?”骆杰问。
“他今早有兼职,已经去上班了。”
“噢,这么拼啊。”骆杰感叹了一句,而一旁的骆瑜瞥了一眼周睿宁那边的房间,眼底有些疑虑。
收拾好后章弘便和父女两离开了这里,推开门的时候骆杰还道:
“你要走了,他也不来送送啊?”
“咱们几个兄弟一起吃了顿送别饭,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见嘛,”章弘解释道:“而且婚礼他应该会来。”
“说的是,朋友啊,就该多多保持联系。”
走到小区门口时,章弘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楼,一瞬间脑子里浮起那些初来乍到的画面,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和周睿宁一起的琐事,那些事情像细细密密的雨,落到皮肤、渗进血液,轻微得好像无关痛痒,却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章弘此时绝不会想到,下次他再来这里时的心情,比自己想象得要遭千倍万倍。
两个月后,婚礼在上海郊外的一座公馆举办,当日邀请了骆家不少亲朋,章弘也请了自己在圈内不少好友,当然也包括道上混的张天淞。
“新年快乐,今天这新郎装真是人模狗样啊你。”张天淞一上来就笑着讥讽道,还扯了扯他的领结。
“少来拆我台,”章弘笑着给了他一拳:“你额头上的刀疤给我遮好了啊,免得惊吓到人民群众。”
“好好~新郎官。”张天淞笑哈哈,随后突然道:“诶,你是不是在等周睿宁啊,他有事,来不了啦。”
“你怎么知道?”章弘讶异。
“我前几天刚经过广西,顺道去那里看了一下,他还在教跆拳道呢,说有事走不开,来不了了。”张天淞道。
“你闲着没事去他那干嘛。”
“顺便去蹭个饭呗,还有地方免费住呢。”张天淞无所谓地笑着回答。
“你这土匪德性什么时候改一改,啊?”章弘笑道。
场婚礼顺利、温馨,众人都称赞二位新人般配无比,祝福百年好合。其实也就是那些老一套的程序,在章弘看来并无新意。
他心里除了身处主角的新奇,似乎没有其他感觉了。
“恭喜弘哥,好久不见居然要结婚了,嫂子真漂亮。”
“弘哥,造人计划什么时候开始?我还等着认干儿子干女儿呢。”
“居然有能把这家伙拴住的女人,骆小姐你本事可大了!”
章弘听着这些套词只能以笑回应。其实无所谓栓住或拴不住,只是时候到了,他也早有那方面的考虑,就这么水到渠成。
闹腾的喝酒结束后,章弘一个人来到洗手间洗把脸,把浑身化妆品和食物的味道都驱散了点,看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的自己,不禁把领结解了,将衬衣开了一颗扣子来透气。
拿出手机,思考了一会儿,想到那个没来婚礼的男人,章弘便拨了过去。
在他意料之中,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章弘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按掉,靠在墙边拿出烟抽起来。
他听着洗手间外人声嘈杂、各种祝福齐飞,看着烟雾飘荡,仿佛看到了他和周睿宁一起生活的日子,那些琐碎、微妙、暧昧、漫不经心的一切,在这客套的婚礼中突然显得真实起来。
(上部完)
第三十二章、
上海,静安区。
“过几天我得去趟美国,这次可能要一个月噢。”骆瑜坐在沙发上边叠衣服边说,过了一会儿见没回应,便不满地大声道:“老公你在干嘛呀?”
半晌,章弘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地上的行李箱道:“哇,又要出差?正好,我也得去外拍了。”
“你要去哪呀。”
“去广西拍梯田。”章弘答道:“最近那些大牌们都在演电影,正好空出了时间,正好去拍拍风景了。”
“怎么不早说啊你,我也想回去一趟呢。”
“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放年假的时候咱们再去呗。”
两人结婚已经一年多了,在上海也基本安定下来。章弘凭借原有的人脉和骆杰的帮助,重新回到时尚圈从事封面摄影,偶尔也会去旅行拍风光。
章弘心知骆瑜怕他和圈里的女人接触过多而有出轨的危险,也担心他藏私房钱。对此他觉得无奈又好笑:自己要是真想出轨、真想藏钱,对方难道还发现得了么?况且他本来就对“共同财产”这种夫妻概念很抵触,别说“私房钱”,他现在连“私房”都有了。
“老公,等忙完这几年,我们就要个宝宝好不?”骆瑜从身后一下子跳上来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爸妈可想抱外孙了。”
“行,到时再说呗。”章弘侧过脸亲了亲她,心里却静如止水。
不知为何,他对小孩没有任何的期待,即使看到许多朋友在炫耀秀幸福,那些宝宝也的很可爱,但他偏偏没有自己要一个的想法——看来他真的没有完全接受“结婚”这一回事,每每感到最放松的时刻,就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