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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要鱼和鱼间相互吞噬过一次,便能够醒。”
    姬临川突然想起陆杀死后那个飘散而出,又被魔主收去的莹白光点。
    他默了会,又问:“醒又如何?不醒又如何?”
    “醒了,面对的便是无尽杀戮,吞噬征伐。杀至最后,鱼跃于渊,或有还有那么几分攀爬上岸的微薄可能。只不过那时,你还是不是你,已很难说。”
    “不醒,鱼还是鱼,你还是你,有我护着,他们伤不了你一根汗毛。你自可专心修炼,与我一同看遍这瑰丽河山,同享岁月平静。”
    要选哪边,似乎已很分明。
    姬临川却久久未言。
    魔主很有耐心,静静等他回答。
    “若他们未曾对我身边人下手,若我未曾知自己为鱼,能够被前辈护佑,免于此世纷争,得安心修炼,岁月平静,晚辈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现在我已知晓一切,若是仍眷恋安逸,溺梦不醒,岂不可笑……若当真如此,往后我纵是修行千百万年,也跨不过自己本心,又如何立于彼岸之上,甚至弯腰掬水,为这些无辜身亡者,一试回天之力?”
    “你竟还未放弃……”魔主对眼前人的倔强感到些许无奈,“你可知,修真之人,扛太多责任,担过多因果,并非好事。”
    姬临川道:“我知。只是这千载万载,我在人间走过,求道路上,尝过最多的,也唯有承担二字而已。”
    他仰起头,面色平静道:“前辈,请将陆杀所留之物予我。”
    第126章
    姬临川的面色很苍白, 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风吹过便要破碎开来,偏又沉静稳固, 坚不可摧。
    这样的他令人心折。
    魔主几乎就要答应他的请求,却还是不甘问了一句:“你确定?”
    “我确定。”
    姬临川没有迟疑, 魔主却迟疑了。
    凭私心而言, 他并不想姬临川走上这样一条路,非但前路无结果, 恐还要把对方整个人搭进去。
    他不舍得。
    只是修道修来修去, 到最终修的也不过是个本心, 若他强行阻止, 致使姬临川本心有碍,日后对方恐还是要恨他。
    恨是一个好词, 能让一个人心里从此装上另一个人, 满满占据。
    却也是一个坏词,能令一个人不惜代价付出无数时间和努力, 也难将这恨意扭转,填上他想要的东西。
    罢了。魔主略略带着点无奈和纵容想。
    姬临川想上岸那他便守在岸上等候, 姬临川想回天那他便陪他回天,榆木尚可开花, 断水亦可重流, 而他的时间无穷无尽,又何愁等不起。
    总归是要多护着这人的。
    思及此, 他便将陆杀留下的那一点灵机取出, 摊在掌心。
    那点灵机失了束缚,仿佛被什么吸引般,晃晃悠悠飘到姬临川眉心, 便渗了进去。
    魔主看到青年闭上双眼,仅是片刻,便又睁开,目光冷冽而清明。
    这吸收速度,未免太快,而观姬临川的神情,好像也未受什么影响。
    “如何?”魔主忍不住开口。
    “神魂之力似是壮大不少,但除此之外,似无其他变化。”姬临川道,“我似乎并未醒,也感知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魔主沉默,目光深邃似是想将他观透。
    片刻后,他淡淡道:“或许是你自己不愿醒,也或许是吸收分量不够,又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话锋一转道:“赤焰天与忘忧天,你想先去哪处?”
    姬临川微微摇头,“我知前辈好意,但道途之争,终究仍是要靠我自己。此番因果我已担下,日后当也是我亲自提剑,杀上九天,引敌授首。”
    魔主道:“但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
    姬临川道:“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魔主看他半晌,轻笑一声:“由你。”
    交谈至此,两人转身正欲离去,姬临川忽然目光一凝,见到不远处崖上矗着许多碑冢,似是宗门覆没之后新立,故而未染血腥。
    他走过去,目光自凌乱石碑上一一扫过,目光扫至一块镌刻着“凌天奕、谢岚夫妻之墓”的石碑,手不由一颤,低叹一声:“煜宸……”
    此二人正是凌煜宸父母,也受了这无妄之灾。
    姬临川目光寻遍石碑,未见凌煜宸之名,忽回头道:“前辈若能见时光长河上诸般景色,能否替我一观,当初修建这些碑冢的,究竟是何人。”
    魔主道:“这有何难。”
    他伸手一点,昔时画面竟重现眼前。
    亦是暮时黄昏,风声萧萧,但见一高大身形男子峰顶半跪于地,身着玄衣,白发如雪。
    他将刻好的碑一个个埋入土中,俯身叩拜,倾酒以祭。
    做完一切,他握住身旁长剑,起身回头,似在看那残破坍塌的殿宇。
    他的面容俊美凌厉,姬临川很是熟悉。只是他的神情却冰封冷寂,目光不再锋芒毕露,而是很深,很沉,像把所有仇恨,都埋入心底。
    凌煜宸未死!
    姬临川语气略有急切:“前辈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魔主见他急切模样,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他淡淡道:“有半步踏岸之人掩盖了他的天机,若我实力无损,还能算出其踪迹,如今却是不能。”
    姬临川不知道,当初脱离无尽深渊,他所付代价可谓高昂。
    非但留了一半神魂与全部魔体在渊下,便连冲出来这部分神魂,也受创不轻。
    否则他何需说要带姬临川上什么九天,只要意念转动,便可杀人无形。
    便是所谓天尊,也非是他一合之敌!
    “是么。”姬临川再度沉默下来,眼中亮起的光也沉寂下去,魔主揣摩他的神情,便知他并不是不失望,只是习惯将一切压在心底。
    “你若真想寻他,我便帮你多留意些——”魔主道,“只要他在这世间显露一丝气息,便绝逃不出我的感知。”
    “劳烦前辈了。”姬临川轻叹一口气,不欲再在这血腥遍布之地停留,对着满地墓碑躬身一拜,便下山踏剑而起。
    魔主已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站在剑上,俯身在他耳旁低语:“你还未告知我,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姬临川面色冰白淡漠,眼中却有一丝痛苦之色闪过,他说:“虽我已猜得结果……但有些人的生死,我还需亲自见过才能确认。”
    魔主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见则是业,业即因果,却不愿装作不知,也要一意孤行,一力承担……终不愧是你,临川。
    你不愿借他人之手了结因果,那我便由你、护你、跟着你,十年百年,千年万年,累时搀扶,危时相助,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