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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静谧似在久远的梦中。
福安昏昏沉沉睁开眼,撑起半个身子,撅嘴嘟哝:“冬梅,本宫渴了。”
茶盏递了过来,福安揉着略有钝痛的脖子就着递来的手喝了一口,茶水不似以往那般温热,比着平日略烫,一股子微灼暖流从喉间入肚,在凉凉的夏夜居然异常地熨贴。
执盏的手指修长白暂,宽大的手掌将碧色茶盏虚拢在掌中,微突的腕骨弧度优美,在通明的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真是一只漂亮的手。
福安的眼神停留在那一截松松垮垮搭在手腕上的月白色寝衣衣袖上,神思已然清明再不敢往上挪动半寸。
水月(一)
这里终究是他一手遮天的燕宫。自小在宫中长大的福安太明白这种在强权之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遇了,也深谙个中的生存之道。
那只漂亮的手放下茶盏,伸过来直接按在福安颈背上,一下一下揉捏起来。茶水的烫尚残留在指尖,透过薄薄的皮肉传了过来,所有的感官全失,只余那一点的灼热,熨得人毛骨悚然。
“不……不疼。”福安微微侧身避开。
手在空中停滞片刻后缩了回去,床榻一沉,人坐了上来,从善如流地将人拥在怀中。
浓郁又独特的气息将人围得密不透风,福安全身僵硬,垂目,薄薄的眼皮不安地动个不停,长睫颤颤。
燕均秋拥着福安,低头看着她的发顶,长叹一声,用着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口气柔声道:“那日发现和亲嫁过来的是福宁,我便回了趟楚都,人人都说你已不在了,可我怎么都不能信。所以按着你以前的屋子在燕宫置办了这些,想着日后你来了,住在这里会开心。后来你真来了,但我却更想让你住进我的屋子。”烛火盈盈,声音悠远如坠梦中,忽地,“楚易绿,我心悦你,亦等了你许久许久。”
先头是他出手打昏了吧?福安耸肩,微微的痛意告诉她这绝对是真的,愕然抬头。这人又怎么了?
四目相对,那双素日冷峻的黑眸此刻分外柔软,波光潋滟,浓烈的情愫如梦似幻,“楚易绿,你从来不是一厢情愿。”
屋内很静,连个夏夜里的虫鸣都听不到。
福安脸上的惊愕之色在燕均秋如水般专注的目光下,渐渐消失。撑在榻上的手掌蜷屈,五指掐入孔雀蓝织金软垫中,心开始不可收拾地隐隐作痛,喉咙发涩,半晌才干哑着嗓子别开眼道:“可我已经答应萧哥哥做他的娘子。”不敢抬头,屋内窒息般的沉默。
单薄的身子瑟瑟如风中秋叶,委屈却也气弱,如湖中落下一片轻中,泛起微不可觉的涟漪:“你都说了,嫁过来的是福宁……我都已经‘死’了。”
“嗤……”燕均秋摇头轻笑,屈指抬起她脸颊,迫她看向自己,“除了你那皇伯父私下里的窃以为,这世上还有谁会认为福安不在了?在世人眼中你从来就好好地活着,如今更是嫁给了我。”
福安被雷了一记,红唇微张,目瞪口呆,半晌才别开眼结结巴巴辩道:“你……你这个作不得数,本宫不知,本宫没答应,本宫……本宫只答应了萧哥哥。”
燕均秋默了许久,冷哼一声,起身走到妆奁边,打开妆匣取出里面的文书,再次坐回榻上,将手里文书展开递至福安眼前。
“这是你我的婚书。”声音平缓有力,重逾千金。
灯火如昼,福安即使没睁大眼也瞧得分明。通红的册子,烫金的字句,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是“楚易绿”与“燕均秋”;红艳艳的两国大印,是“珉楚”与“溯燕”。即便是想换个人那上面封号与生辰八字也不允许。
福安这才清楚的意识到,这婚像是真的一样……她的心头一跳,这就是真的!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嫁了。
“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我有媒有娉,更有两国国书与婚书为证。三年前你便是我的妻。”
“楚易绿,你早就是燕均秋的妻,如何再能应下别的事?!”燕均秋执起福安握拳的双手,将她摊平紧握在手中,掷地有声,“这才作不得数!”
“若被人得知,萧子风便是个匿藏公主破坏联姻的死罪!”
寥寥几句犹如山崩地裂,福安一颗红心在风雨中抖擞几下后终于失重坠落。
燕均秋俯身靠近,握着福安的手收紧,手心汗湿,呼吸变轻,声音带着蛊惑,侵入人心。
“易绿,留在我身边,日后但凡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替你去做,甚至可以恣意妄为……”
声音极轻极缓,摄人心魂的蛊惑听得福安的心如临深渊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地骤然狂跳不已。
月白色的寝衣不知何时已半敞,露出莹润精壮的胸膛,燕均秋抬手将她的手掌贴至自己胸口,肌肤相触,胸腔里面的那颗心也一般无二地跳得急促有力,如雷似鼓,重若千均。
口气轻飘飘如蝶翼扇动,在人心底最隐密处掀起惊涛骇浪:“你的那些心思再不用遮掩埋没,今后想要什么想做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