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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人弃了缰绳,任由马儿自个往回走。
银月如钩,夜色清凉,巍峨的宫宇隐约可见。
马儿负着两人缓步而来。燕均秋圈着怀里人,温热的呼吸轻打在他的颈间,不想起儿时在楚宫之中,他常背着玩累的她,一步步地回两人的寝殿,她也总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毛绒绒的脑袋贴在他的脖颈上,温湿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间。
他们年岁相差不大,楚易绿少时又胖,背在身上吃力得很。可就因着她不喜与人亲近,独爱粘着他只肯让他抱,他便乐意的很。
少时不解,长大了才明白,他亦只想让她独与他亲近,独对他好。等到这份独有消失,才知道原来这才是自己不能承受之痛。
对她的迁怒,种种故意伤害,以她伤心难过为乐,剖析开来,不过是担心自己泯然于众,怕她在众人之中忘了他。她自小便是那么夺目耀眼,在她面前他从不自信。
宫门渐近,似是那日他站在公主府门前。
府门口停了一匹高头大马,侍卫们一脸的喜色,相互欢欣告知:“萧长官回来了。” 没人注意到跨入府门的他。
平日里略显冷清的府砥仿佛因着男主人的归来而热闹起来,灯火通明,仆役奔走,爽朗笑声不断地从花厅传来。
燕均秋站在花树阴暗处,瞧着花厅,厅门大敞,里面已有了不少人,最注目的是那一抹绯色纤影,玉颈微抬,笑吟吟地看着身前的人。萧子风一身靛青长袍,弯腰与福安细语,引得她咯咯直笑。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沈钰、夏长生……还有很多他认得却叫不上名字公子。有高瘦的书生,亦有健硕的武者,有温和儒雅的,亦有剑眉刚强的……不管什么样的却无一例外,在他眼中个个皆是要抢夺的风流公子。
福安公主面首三千,个个俊美。圣上为她钦定的未婚夫亦是容姿出色,那燕三皇子怕早就失了宠,不定在哪个屋子关着呢。
酒楼茶肆无一下如此说。
燕均秋攥紧拳头,指甲入掌。
福安再醒来时已在宫门口,燕均秋正将她抱下马,见人睁眼,拍了拍她后背,用异常柔和的声音道:“想睡便睡吧。”
新月如钩,繁星漫天。
近在咫尺的黑眸里洒满了细碎的柔光,背后是永恒亘古的银月繁星,岁月苍桑似在这一抹暖人的柔光中须臾而过。
福安迷着眼愣怔许久,直到指甲沁入掌心痛意传来才轻轻摇头从他怀中下来。
燕均秋牵起她的手,缓步往里走。
巍峨宫门在月下拉长了巨影,人在宽阔空旷的广场成了小小一点。
福安终是鼓足勇气顿住步子,燕均秋含笑回头,听她嚅嚅地低声问:“我可不可以回珉楚?”
笑容凝固。
“萧哥哥待我甚好,我不能负他。”声音极轻,却愈千斤如重锤将人砸得体无完肤。
静默许久,燕均秋恍若未闻,手掌动了动攥紧了些,牵牢着福安的手往里走。
福安双脚在地上死命抵住,空下的手用力地想要拂开他紧抓的手:“均秋……”我不想待在这儿。害怕再与你有牵扯,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即便过得枯燥乏味,也好过那剜心刻骨抽离的痛。她九死一生才走出来,再也没力气再靠近了。
燕均秋回首驻足凝望,眼中的柔光消散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深邃苍凉的黑,当初那个满心满眼地只有他,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会分给别人的人,现在站在他面前说要跟别的男子离开。
如今亦是抬头看着他,明明是那样不错眼瞧着他,但目光带着不确定的悠远飘忽,连带燕均秋自己在在那双黑眸中的影子也虚幻起来,镜中月水中花仿佛只要轻轻那么一错眼便能让他从此完全消失。
他默然许久忽地凉凉一笑,大声下令道:“列队!”
静夜之中,无数名侍卫从暗处涌来,片刻便齐刷刷站成数排。
只见他们的圣上从墙上取下一盏宫灯,宫灯高举,将身边的人儿照得透亮,拂手间青丝散落,却是一个明艳动人的绝色美人儿。
看着两人交缠的双手,任谁都知道那是圣上的女人。
侍卫们低头不敢再看。
“都给朕抬起头来看好了!”
侍卫们听令抬头。
“这是朕的皇后,珉楚的大长公主,从今往后若有谁胆敢私放她出宫,杖毙!”
那美人儿原本就发白脸色随着这道喻旨渐渐完全地失了血色,瞳仁放大,忽地如一张失了骨子的素宣,身子一软轻飘飘倒在了圣上的怀中。
离得近眼尖的侍卫分明看到是他们的圣上紧抓住欲当场逃离的人,一记刀斧手将人劈晕了的。
床帐撂起挂于金钩之上,淡杏色的茜影纱轻垂,透过轻纱,右侧是妆奁,铜镜光鉴,照得人纤毫可见。左侧是成排的檀木雕花衣柜。
外屋,降香黄檀圆桌的腿脚被雕成缠枝老梅形状,拳大的梅枝盘旋而上托起了整块圆面。桌上放着一套清透碧绿的茶具,茶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