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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开始围绕“室友”两个字写命题作文了——十七岁女高中生都在想什么,池念心里有数,而且深知你越搭理她,女高中生就越来劲儿越想得多。
所以他不可能、也不会和学生计较,任由张小兔去暗自激动,与奚山一起坐在了休息长椅上,中间隔着谨慎的半条手臂长。
手机里,某个人的聊天框被池念重新置顶,他闲着,干脆发了一条。
池:小姑娘就是这样的,你别管她。
奚山:[小兔子点头.gif]
奚山:她平时也这样乱猜男女关系吗
池:……
池:您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奚山:[龇牙]
小黄脸笑得太放肆,池念气不过,不满足于在对话框里发送敲打表情,挪过去,站在奚山背后,用力地揪了把他扎得规规矩矩的小辫子。
“哎!”奚山喊了声,“我不该笑对吗?”
“让你笑!”
“错了错了……”
公交站的人并不多,他们在一侧打闹,而林蝉站在最外边的站牌下,始终没有靠近,神态有点儿落寞。
他戴着个巨大的降噪耳机,安静地看向宽阔江面。
往常见到池念,林蝉总会和他打打招呼、闲聊几句,在池念面前刷足存在感。可这天他连一句“池老师”都没喊,平静之下酝酿着如长江水一样的漩涡。
他喜欢你
南山观景台,十一月,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旅游大巴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停车场,导游举着各色小旗,游客则以夕阳红旅行团为主。
非年非节,只是普通的休息日,本地人来这儿的毕竟是少数。
“我们现在这边画速写,一会儿每个人至少交两张过来。”陶姿把二十几个学生聚在一起叮嘱,“让你们出来放松一下,但不能完全松懈,先练习再去玩。之前小兔提了南山书店,中午吃完饭我们去,下午就在那附近自由活动。”
学生们精神一振,七嘴八舌地夸“陶老师人美心善”“全世界最好的陶姿老师”。
“但饮料你们自己给钱。”夏雅宁阴恻恻地补充。
学生们顿时脱粉回踩:“啊——”
连诗语笑着:“好了,快开始吧。我们和你们同甘共苦,也不去别的地方了,就在这附近,有问题随时来找老师哦。”
学生按上课的习惯两三个人一组找位置坐,大都是带小马扎的也有些不肯坐在大庭广众的,就拍一张照片自己找安静的角落。画室平时气氛和谐,小团体不算明显,这时才逐渐地显现了出来。
池念和奚山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他没玩手机,看了一圈周围学生们大致都在哪里。林蝉落单,铺开画纸后没急着画,开始自顾自地削铅笔。
这一届的男生不多,又有几个没来,抱团趋势一目了然。
他知道林蝉在画室关系好的都是女孩儿,但性别原因,女生总能和别的女生玩的更好,在这种时候也一起边画边聊,不会将他作为同组的第一选择。身边没人,其他男生更不主动与他组队,林蝉形单影只,更加寂寞。
这些日子池念有意地拉开了和林蝉的距离,很多时候对方要来找他改画,他要么推给连诗语,要么就专注画面少有别的交流。
这个决定一开始很有效果,林蝉心思敏感,懂了池念大约不想和自己靠得太近,再没给他单独买过奶茶,也没有过界的讨好。但最近池念偶尔觉得林蝉有点阴晴不定的,状态也很糟糕,不知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前两天交上来的色彩作业,一向喜欢用暖色的少年换了冷色调,画得不好,阴郁又沉重,好像急于抒发什么郁结。
十七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懂。
池念在远处看林蝉把一支铅笔越削越短,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地停下,拿过速写纸夹在底板上开始构图。
但良久都没动笔,明显心情不好。
暖冬,尽管依然是多云,看不见太阳,气温比前几天略有回升,南山观景台的风中凉意也渐渐少了。
奚山这天穿他们一起买的那件卫衣,内衬羊羔绒的牛仔外套,池念入冬后容易手冷,手一直缩在奚山的卫衣帽子下面。
他低头,想把注意力从林蝉身上转移到奚山的游戏战局,但看了一会儿发现转移失败。池念抽出手朝掌心哈了口气,站起身:“我去看看那个学生。”
“去吧。”奚山说。
观景台,远处露出的一点渝中高楼轮廓,人物的定位,大致草稿已经有了。
“不拍个照吗?”池念靠近后问得突兀。
林蝉笔尖一顿摇了摇头:“我脑子里有想法……老师,您不是说要把握神态吗,我感觉拍下来看久了反而失真。”
池念失笑:“陶老师说你们艺考的时候就是要给照片的,到时候怎么考?”
“到时候再说。”林蝉笑了笑。
他以为池念这就要走了,但池念没动,始终站在原地满脸的欲言又止。林蝉停笔,抬头对上池念的视线,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池念要对自己说什么。
从秋天遇到池念开始,林蝉就对这个初来乍到的男老师有了点异样的感情。池念说话轻言细语,爱笑,专业能力也很强,哪怕冷着脸批评谁的时候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自视甚高,端着姿态。
每次说完他的问题,池念叹一口气,好像怕自己太严厉吓到学生,又笑笑,放轻声音问:“现在听懂了吗?”
林蝉认为,这是他喜欢上池念的时刻。
察觉到对方的闪躲,林蝉就大概懂了池念的意思。但在这时,他发现池念没走,下意识地看他,很希望经过漫长冷却之后,对方眼神中会出现有一些别的情绪,哪怕短暂,他想要池念给予的温柔。
之前林蝉以为池念对所有人差不多就是那样,没想过完全放手。
但他看见了池念对那个人的样子,无意识间透出的亲密、信任还有全然依赖的姿态。他像变了个人,眼神里都淌着蜜糖。
一下子宣判林蝉出局了。
在画室阳台上,那个人靠着池念的肩膀,手很久没有抬起来——林蝉看见池念握住对方的手指。
那时窗外大雨一泻千里,九月,他手脚冰凉地站在门后半晌不想走。
现在,池念又把那个人带来,他们住在一起。
好像什么真相根本不用问就能明白。
少年时无望的暗恋就这么结束似乎太遗憾,可林蝉这时没从池念的表情里看出除了关心之外的其他情愫,不由得抿了抿唇:“怎么了?”
“你最近……”池念思考着措辞,“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林蝉好笑地说:“没有啊。”
“学校也没什么事?”
“没有。”
“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跟……跟画室的老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