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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头也不像平常那般总是心事重重地紧拧着,而是舒舒地展开着,边上,他的眼镜被人放在他身下的草席上,已经破损。而这躺着的人就是我的房东,是一对儿女的爸爸。
“爸爸,爸爸……”满天、满仁不知何时紧紧拽着我的衣角,当我终于听到他们的呼唤,我才意识到他们也在,本想把他们赶走,可,他们眼中的焦灼却不是对死亡的惧怕,毕竟这一年多他们也见过不少生离死别和惨状,他们是在叫醒我,让我从震惊和怔忪中解脱出来。我想我刚才的样子一定让他们觉得惊慌和无措了。
“没事,爸爸没事,你们先回家吧!”我努力做出笑容来对他们道。
送他们离开人群,又看着两个孩子进屋后,我才返回来问其他人这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哭得肝肠寸断的房东妻子章文琴自然不会回答我,回我话的,是不久前把房东江泽泉轮流背回来的古家两兄弟。
“你过来……”
我闻声望去,他们竟没穿衣服,不过在他们脚边却有两身带着血渍的短衫,见我没有立即过去他们似乎有些不耐烦,初秋的夜色里,他们朝我猛地招起手来,我不再耽搁立即朝着他们倚靠在一株梨树下的身影走去。
接着,古家兄弟中的哥哥问我要了一根烟,又蹲下身来,慢悠悠地抽了一口,才望着不远处躺在两根长条凳子上早已没了体温的人道:“泉哥遇到日机机枪扫射,他背着一背篼梨和菜,没跑脱。”
说完他又深吸了一口,直到过了会儿,那些他烟雾从他口腔和鼻孔里喷涌出来,他才抬眉看了我一眼,却猛地把没吸完的香烟用力摔在地上,道:“狗。日?的,都怪他自己天天只晓得读书,啥子都不会,这哈连跑都不会,我们喊他跑,跑到沟沟里头躲到起,他个哈子啊,吓得只晓得干站起,等他醒过神来,想跑的时候,就遭打中了,你说他哈不哈,背不背?!就他一个没跑脱,我们那么多人,就他像个哈儿!”
说完,古家大哥,恼怒且突然地一拳朝他弟弟打去,一边打一边骂:“当时你挨着他走的,要是当时你拉哈他,他就不会像个哈子一样干站着,等着被人打死!”
“唔、唔……呜呜呜呜……你打嘛,打死我,我们一哈都在跑,哪个晓得他不晓得!”
古家弟弟说完又生生受了他哥的几下硬拳,蓦地,估计也被打冒火了,开始还手,我心道遭了,赶紧叫人来劝架,这事才算完。
只是可惜了江泽泉,那日一早起来为了去卖梨和一些吃不了的菜,他还专门换了一身新衣,却又怕把衣服勒坏了,背篼的背带上还专门用心的缠上了一层旧布条。可,谁曾想,这一去,便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来了。
第 10 章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伤心欲绝的房东妻子,道了声“节哀顺变”后,我便放下背篼,把从重庆市区背回来,还没来得及卸下的两罐糖和两袋盐,取出来递到房东妻子手上;又把本来买来给满仁玩儿的风车递给了靠在她身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跟着大人哭的孩子。
之后,又询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后,和其他人一起合力把江泽泉抬到了屋檐坎上并一起帮他梳洗干净后用布盖住面部。至于为什么不把遗体抬进屋,是因为,当地风俗——死在外面的人遗体不能进家门,还得请道士来做法事,让找不到家的亡魂可以顺着声音回家。
没过多久去杜市街上请的锣鼓匠和做法事的道士们便到了。
这时,人群中才有人提醒我:“楼融易,你家不是来客人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这才背起背篼急匆匆跑出人群,拐了个弯儿,折过一堵墙,我才走到侧后面租房外面的石坝上,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一脸疲惫的饶婉背着睁着懵懂大眼睛的满仁站在基檐坎上焦急的看着我。
“怎么了?是,是他们……”
我话还没说完,饶婉连忙给我比了个让我禁声的手势。我只得不做声,跟着她进屋,顺便还逗逗她背上的满仁,这小子几日不见,又圆了一圈,笑起来两只眼睛也更弯了,这一点和饶婉还真像。
刚进了屋,那边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起来,故而,饶婉同我小声说:“说话注意点!”,我也没听清,等我放下背篓,跟着她上了楼,看到客房床上披散着头发被五花大绑着的妇人和床边端坐着见到我就立马起身,不自在地搓手且搜肠刮肚了一阵也不过磕磕绊绊地说了句:“打,打扰你们了!”的马显昂时,我才发现我反而比他还拘谨。
因为他很瘦,双颊、眼窝凹陷,胡须也没刮,身上穿得也一般,不像饶婉说的穿金戴银,比我们一家刚到杜市时惨多了。至少他这个样子看着确实很惨,感觉他遭受了什么酷刑一般,就连床上的人都比他富态穿得好。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饶婉从旁戳了我一下,揶揄道:“傻啦!”,我才恢复如常。
这可是我们家第一回来客人,自然不能怠慢。
“马大哥你好,终于见到你们了,真的太好了,我叫楼融易,多谢去年你们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