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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宁紧张地要死,跟要上战场似的,人生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事,身边又没一个大人,心里也没底,本来都打算不睡了,就守在病房外等到手术为止,后来医生过来劝她,让她先去休息,别没等手术开始自己就先被拖垮了。术后护理还有一场仗要打。
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过去,砚宁窝在护士站的折叠床上,都是昏昏沉沉眯了几分钟时间就突然惊醒,看看手机时间还早,再逼自己进入下一轮的睡眠。大概是前段时间累太狠,如此反复数遍,砚宁才迷迷糊糊终滑入梦乡,但是睡得不怎么好,残留的意识在大脑皮层挣扎,她开始做梦,梦到的基本上都是基调偏苦的内容,比如凝滞不动的水流,一直下陷的土壤,荒凉的旷野,刮在身上阴冷湿重的风。梦境里偶尔会闪过一两个真实场景的片段,穿插在那些灰色调的意向里。突然有一帧被残留的神经捕获,心里惊了一惊,画面中出现月颜和自己的身影,她们年纪还小,正在参加父亲的葬礼。
死亡的关键词才被提取,像有人在砚宁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她从梦中猛地惊醒,瞬间睁大眼睛,心口咚咚巨跳,溃散的意识仓皇奔回肉体,告诉自己刚刚经历了一个如何真实又消极的梦境,过了大概有半分钟时间,情绪开始做出正常的应激反应——她全身发冷,颤抖,大脑额页持续性抽痛,通通都是这场噩梦带来的后遗症。
她不止一次地深呼吸,努力平复紊乱的心跳,但收效甚微,不详的疑云像突然集结的细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她躺不下去,掀开毯子下床,刚出房间就撞见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护士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是病人白月颜的家属吗?”
晚上十点,距离术前还有十一个小时,本该躺在病床上静养的月颜不知所踪。
她脑中嗡了一声。
从电梯出来,她冲向大门。下台阶的时候有人叫了她一声白小姐,她没反应,那人加大音量,又在背后叫她。她恍恍惚惚地回头,眼前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看她神情不对,那人关切地走上前来。
是贾汉东的司机小刘。
像是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冲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求他帮忙。
深夜的马路上,街道车流不息,一部黑车缓行其中,副驾的车窗滑到底,女孩探头沿街张望。
长头发瘦高个,穿了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的女生,司机根据她提供的线索一起寻找。
这条街来回反复开了两遍,还是不见人影。
司机问:“会不会去别的地方?”
砚宁急得眼圈发红,声音都有了明显的哭腔:“您再往前开点,她就认得这条路,应该不会跑远。”
司机安抚着她的同时,又把车慢慢往前开。
砚宁心里其实特别过意不去,贾汉东的司机之所以来医院肯定有他的正事,她还拉上人家一起,但眼下她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也不知道找谁帮忙。
司机人是真的好,期间手机响了两次,他都是看了看来电显示,一通都没接,只管把车慢慢往前开,继续帮她找人。
开得离医院越远,砚宁的心就越灰。恐惧和绝望也跟着被无限放大。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无助席卷而来,她双手冰凉,心也是冷的。
北京这么大,监控里就看到她出了大厅,她到底能去哪儿啊?
司机感觉出她情绪不对,一边开车还一边安慰她,让她别着急。
她脑子乱烘烘的,跟锈住了一样,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想月颜会去哪里,也想她们小时候那些事。某个瞬间,那个灰色梦境窜入大脑皮层,灰色系的阴郁画面缓慢铺陈,像夏日雨后的霉菌,不动声色地占据了她思绪的全部。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如果……
仅仅只是这么开了个头,泪就无法抑制地往外涌,她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司机叫了她一声,她愣怔地朝驾驶座的窗外看出去,路边的天桥栏杆旁,有人站在那里。
心在陷入绝望的瞬间又被希望鼓涨。
她立刻推门下车,踩上地后脚跟险些一崴,一部摩托车擦着她咻地开过。司机在旁边解安全带,看得心惊肉跳,脱口喊了声小心。
一眨眼她就跑没了影。
砚宁穿过马路,绕过红绿灯,沿着台阶跑上天桥。她从来没跑这么急过,肺里因为吃进太多冷风疼得要命,每次呼吸都格外吃力。
跑上天桥,确定背影是月颜后,心彻底落回原处。她喊了声姐,慢下脚步,朝她过去,一边还在喘气。
月颜有些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