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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赞许得点点头,这就问到点子上了。自古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戴氏子若是平常商贾子弟,断没有底气敢当街辱骂知府爱妾,戴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和兰家这苏州有名的富豪针锋相对。戴氏子如此狂傲,乃因他家族中出了一位三品高官,如今的工部左侍郎戴大人正是他的族叔。
聂老爷把这层关系讲清楚了,景华就知道用什么手段都无用了。
“戴家大爷身上可有功名?”景华问了更要命的问题,若是死的人身上有功名,平民殴死学子,刑律又有不同。
“并无。”
景华深吸一口气,“如此,妾知道了。还请老爷秉公办理,不要因妾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关系偏袒家弟。”
“你倒是不心疼,这些日子,兰家没少递消息进来吧。”
“心疼的,可妾不能令老爷为难,更不能坐视家人违反律例,否则律法威严何在,朝廷尊严何在。”
聂老爷抚掌赞道:“好个律法威严、朝廷尊严,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居然能有如此见识,殊为不易。你且放心,有我在,你三弟定然不会被冤屈,如你所言,一切自有律法做主。”
“是,多谢老爷费心。”景华得到自己想要的,微微放下心神,夜晚天气寒凉,聂老爷带进来许多冷气,此时景华才感受到,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景华转身掩住口鼻,退后几步,福身道:“妾微染小恙,不敢过给老爷,还请老爷正院歇息。”
聂老爷见识了她的才华,对有才有貌的漂亮姑娘包容度更高,大方起身,笑道:“好,你好生歇着,不要耗费心力了。”
景华送聂老爷出门才看见她的丫鬟端着热汤饮被聂老爷随侍的人拦在门外。
“回吧,不用送,又落雪了,你穿的单薄。”聂老爷挥手阻止景华出门。
景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行礼目送他远走,转过月亮门的时候,聂老爷余光瞟过,却见景华还保持这行礼的姿势。聂老爷满意爱妾知礼,心中对她评价更高了。
兰家三弟的案子案情十分简单,断案也不难,难的是两方背后都牵扯着朝廷重臣。县令看前有狼后有虎,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干脆依照律例判决。只是判决之后,也不立刻执行,而是给了双方充分考虑、反悔、联络靠山的时间。
判决既下,自然能探监,景华和周夫人告假,乔装去了县衙大牢。
“阿姐,你怎么来了?”兰三坐在干草堆里,身上搭着一床棉被,见她来了,赶紧走到栅栏边。
带路的狱卒打开牢门,景华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狱卒才提点道:“可以说半个时辰。”
景华拎着食盒进去,从食盒里取出用小碳炉温着的热砂锅,里面是他最爱吃的羊肉煲。
兰三笑着谢过,拿起筷子,痛痛快快大吃一顿,把汤水都喝干净了,兰三放下筷子,叹道:“痛快!冬日就该吃羊肉。爹和大哥也来看我了,可惜没给我带好吃的,阿姐要是带了酒就更好了。”
“都在牢里了,还挑吃喝,可见没得教训。”景华伸手摸他的衣裳,虽然是单衣,却厚实紧密,有好几层,身上盖着的被子,被面是粗布的,摸着里面却软绵,肯定是家里送来的新棉被。牢房里虽然阴冷,但身下的干草真是干干的,没有腐朽霉烂的味道,应该有人常换。
“阿姐,别担心我,我在这里好着呢,不就是流放吗?我早就听说西北风吹草低见牛羊,早就想去看看了,娘却不放我出门,这不正好吗?”
“你打死人,心里就没有一点儿后悔吗?”景华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兰三拢了拢被子,不自在道:“事情都过了,还说它作甚。”
“你后悔吗?”景华追问。
“当然不后悔,谁让他侮辱阿姐,辱骂爹娘,生为人子,我总不能站着看爹娘受辱。”兰三装出豪气模样。
“那你拽着拳头作甚?”景华握住他有些发抖的手。
兰三突然把头埋进景华的脖子,闷声道:“其实后悔的,阿姐,我从不知一个人能流那么多血,把我的鞋底浸透,染红半边街道。他死的样子一直在我眼前,一闭上眼,就是他一脑袋血倒在地上,鼻子里全是血腥味,脚下还有踩在血水里的黏腻感觉,我都不太敢睡。牢里太黑了,好像他的魂魄就在黑洞洞的角落里。”
“那你为何还要打死他?”
“我不知道拳头能打死人,我平常也和小厮练拳,没见谁出事啊,也不知怎么就成那样了。他骂阿姐与人做妾,与畜生相类,早晚被主家休弃,沦落青楼,到时他就……”说到一半,兰三突然意识到这些话不该在姐姐面前说,生硬转移话题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一起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就常仗着族里出了高官欺负同窗,上回一起去泡温汤,还把我们衣服都扔进茅厕,讥讽我们身上的铜臭味和茅厕一样,害得我们只能赊想香水铺的成衣回家。”
景华揽着弟弟,听他絮絮叨叨说那些旧事,总结起来,不过是早有矛盾,一点就着,戴氏子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