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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他应当是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正是壮年,且有继续往上升的余地。
    当然,这还是推断。
    她是没有理由怀疑程征的。
    一开始,她查他,绝不是出自怀疑,而是因为他们被重庆和武汉拦在了外面。
    在孤岛的上海,程征是林念唯一可以接触到的国民党高级军官。一开始,她想从他入手找一些线索,仅此而已。
    尽管林念已经看出来,程征是笼统地符合她以上三条推断的,但她没有多想,因为程征如果只是在“扮演”一个国民政府的官员,那么他未免演得太逼真太贴切,就连那么一点儿不露声色的贪敛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他在上海归置了好几处住所,价值百万,全是富商所赠。
    佛头是党员,共//产//党//员怎么会这样呢?
    搬回程公馆第二天,林念去程征原来的书房,也就是那个关押了她三个月之后的地方,偷看了他的档案。
    严格来说,林念只是翻阅,不算是偷看。
    她走进他的书房,这书房无处不透露着主人的性格,干净,齐整,严谨,像一个军人。她一眼就看见程征的档案放在书架上,和一堆公开情报一起,光明坦荡地像是在邀请人去看。
    档案很简单,性别籍贯年岁经历。
    只是林念注意到其中一句话,“民国十八年十一月投考中央军第十五师”。
    林念记得分明,过了一个新年了,那么应当是九年。
    九年前,民国十七年,她十六岁的生日,他们分开。半年后,他离开东坪去找她。
    可他一年后才加入中央军。中间的一年去哪了,他从未提起。
    同样的,那日王世安说程征曾在日本留学,还有日本好友云云,这也是程征从未向她提及的内容。
    林念想,一切都说明不了什么。这些都是公开信息。
    她能查到,那么何仲洋也能查到,毛人凤也能查到,戴笠也能查到。他们依然相信程征,并将他送来了日伪。
    公开 信息。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闪现的那一刻,迷雾慢慢围拢上来。从那之后,她寻找佛头之路就开始充满了盲目无边的恐惧。
    她心中那种从一开始就努力克制的困惑迸射出来:为什么身为副站长的独轮给她的全部是公开信息?他的情报的确可以锁定范围,但绝无可能就此找到佛头。这一点,难道独轮本人不曾意识到么?
    独轮告诉她的信息,何仲洋能查到,毛人凤能查到,戴笠也能查到。——换句话说,这不是党内情报。
    一个疑问一旦产生,便勾连出了无数疑问。
    佛头此类的高级特工,需要长期潜伏,常年不启用,一旦启用,即可扭转乾坤。但现在国共合作,局势暂且稳定,为什么要在党内找出佛头?
    潜伏人大多是单线联系,一旦联系人消失,潜伏人大多进入冬眠期,不主动向上级联系。佛头和组织失联,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联系人出事了。那么佛头的联系人是谁,失联多久,这个信息应该是找到佛头最直接的源头,独轮却没有告诉她。
    然而凭着对组织同志的深信不疑和保密的原则要求,林念没有让小虎帮她转达质疑。
    她在观望。
    程征很谨慎,林念和他生活了几个月,从未发现异常。
    她相信,如果他不想,她永远也不能发现他的秘密。
    直到那晚,程公馆阳台上他们一起抽烟,他欲言又止,这是他在她面前最接近脆弱的时候。他说,阿宝,我是一颗过河之卒,孤军深入,无路回头。
    林念将自己的表情埋入蓬松卷发的所造成的阴影中。
    那晚的风极冷,院子里的黄桷兰和梧桐的枝桠碰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极了他生日那天,上海下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雪落下来积在地上,她踩着雪回家,每一步,也是这样刺骨的簌簌的声音。
    他把自己二十九岁的愿望全许给了她,他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希望,在任何情况下,我们的枪口都不要指向对方。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爱你的缘故,也是因为无论是对于党还是对于全中国而言,我的选择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不奢求你能明白我,只希望你在此间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无论是对于党还是对于全中国而言,我的选择都是最好的选择。——他特意模糊了意思,避开了所指的是何党。
    林念这时候才开始细细咀嚼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
    想到这一点,她开始真正起疑。这既来源于特务的天性,也来源于女人的本能。
    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林念脑海里有两个想法:程征是她爱的人;程征或许是她要保护的人。
    她醒来,她决定赌一把,就赌他的关心则乱。刚醒来,她甚至不能正常说话,因此发音极其含糊,佛头说得像英文的fate。
    但他却抓住了她的话。
    林念心下轰然。
    她是情报特务,看家本领是获得情报,并从很少的信息里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