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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林念就这样放任他和别的女人跳舞。他既烦躁又失落,半心都是无措,憋着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里出。
偏这傻瓜还上台去为他们伴奏。
淡绯色的布景前,林念扶着麦克风地站在追光中,面目模糊,曲线婀娜。她将嗓音压下去,低哑的声音沙沙的,透着随意的温柔风情,是梦里头才有的不谙世事的烟火气。
她唱《秋桜》,这是日本的演歌改的曲子。曲调哀而不伤,爵士乐队亦默契地跟上。其中有一段类似于念白的低唱,林念日语的发音圆融流畅,是标准的东京腔调。
程征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林念也是会日语的,且他听出念白中的词是林念自己加上的,唱的大约是古俳句,连他也没读过。
程征脸上是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神气,眼底的火苗又燃起来。
他这时候领会了,林念半场冷淡做派,并不是不在意他,只不过是听从他先时的嘱咐。此刻再忍不住,便放开了戏弄野子。不知为什么,他竟感觉到一些幼稚的快乐。
他低头饶有趣味地打量野子。
野子原本只是一径地仰头凝望着他,此时只转脸看着林念,舞步也停住了。
听林念开口,她便已知道自己在人家眼里当了回小丑,脸色渐渐沉下去,阴阴似山雨欲来。
唱到俳句时,野子一下子霍然放开搭在程征肩头的手,一言不发转身绕过翩然起舞的一对对,往舞池外走。
程征自然不会追上去,他看见竹内平拉住妹妹,嘴形像是在说“不要生气”之类的话。
林念唱完,台下有日本人眼中含泪,赞她唱得如此好,叫自己想起来家乡的樱花。
林念心中嘲弄,心道:“可你又叫多少中国人失去了家乡。”
余光里,她瞥见程征长身站立于台下的人群中,含笑注视着自己。他知道她的心念,于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林念领悟了,一垂眼收起心绪,大方用日语致谢下了台。
她一下来,便有男子拥上前问是否可赏脸跳支舞。
林念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见程征被挤到了舞池的边缘。
有人力排其他人的阻碍,到了林念跟前,伸出手问:“林小姐,可否给勖某人一个面子,赏光共舞一曲?”
林念本想拒绝,一听这人姓勖,心念一转,应了下来。
勖姓少见,此刻又能受邀到这里来的只有一个,便是满洲铁道株式会社驻上海事务所的副所长秘书勖思同。满铁公司表面上是一个铁路经营公司,但却公然涉足于政治、军事、情报等领域,它所掌握的资料的极其丰富,不亚于美国中情局和苏联克格勃,乃是侵华的头牌兵。诱降汪精卫的便是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西义显。
在日本人还没有正式成立特务机构“极司菲尔76号”并拨给汪伪政府之前,满铁上海事务所乃是在沪最大的日本特务机构。如今勖思同主动送上门来,林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相比截获电报或窃听暗杀来说,舞会是套取情报的好时机,风险小而性价比高。这个手段因为过于浪漫而显得老派,但实在有很多男人吃一套。
几年前,川岛芳子在舞会上引诱张作霖的副官,套出了张作霖回东北的时间,策划了皇姑屯事件,炸死了张作霖。
此事一出,震惊中外。在中央军的内部会议上,高层曾特意因此事而下了严格的禁舞令。
好在伪政府的人可不管那么多。这般流行的事物,他们怎么肯错过。
林念挽着勖思同翩然下了舞池。林念本来就是交际花出身,跳舞自然不必说,勖思同的舞却跳得很一般。他在外虽然是吆五喝六的汉奸红人,可在这厅中的,谁没有个一官半职?他只是勉力挤到美人的跟前说话,想不到竟交了好运,这么许多人围着林念,她竟选中了他。
对面的人跳得差,舞步黏湿拖沓得如同梅雨天气里晒不干的鞋袜。
林念笑着,干脆也不怎么管他跳得如何,旗袍的下摆径自旋出一朵朵小小浪花。
勖思同平日心狠手辣,可到底也是男人,此刻又惊喜又虚荣,心底不免随着那一朵朵墨绿的浪花荡漾。
寒暄几句后,只听林念低声开口:“勖总长,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勖思同哪管它当不当讲,只希望这美人慢慢讲,讲得越长时间越好。他面上还维持着,只道:“林小姐的话,哪有不当讲的,勖某洗耳恭听。”
只听林念开始睁眼胡编:“我家有位表姐,命苦得很,早年便丧夫,只得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偏偏叫人诓骗去做了□□。现在我表姐遍寻他人不到,成日里以泪洗面,只盼儿子能回家来。勖总长本事大,不像我们家老程,挂得是虚职,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她的故事编得有须有尾,连程征都要在她的故事里演个角色,逼真得让人不能不信。
勖思同被她牵着,微微思忖,舞步便又慢了几拍,一脚踩在林念的高跟鞋上。
林念其实不疼,却轻呼了一声,勖思同脸上露出抱歉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