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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却越来越少。
林鸿志对阿宝的宠爱自然被其他各房看在眼里,加上三房玉娥又不要命地守在他的病榻前照料饮食起居。哪怕石头做的人也被捂热,何况久病的林鸿志?
他的一颗心渐渐往三房偏了。
他虽病重,可各房争宠之心却没有停歇。
到底还是大太太手段高明,懂得釜底抽薪。
正在玉娥努力对付张小四的时候,大太太派人回了东坪,打听到三房的女儿小时候就溺水死了,现在的阿宝是抱回来的,这件事在东坪是个公开的秘密。
阿宝是直到她和姆妈被赶出林家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姆妈的亲生女儿。
“到这里,不用往下说了吧。”
林念淡漠地说道,“姆妈和我的下场你也看见了,本就无依无靠,沦落街头也不稀奇。幸好姆妈还有些首饰珠宝,拿出去当了,我们才能租到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
“是啊,就是这间屋子。姆妈死也不肯回东坪,她要留在上海,留在离林老爷最近的地方。”
外面天光逐渐亮起,朦朦胧胧能看见弄堂和楼房的轮廓。这个曾号称东方巴黎的城市如今变成了某个孩童的积木玩具:他精雕细琢地摆放好了一部分,失去耐心以后,又暴躁无情地砸烂了另一部分。
林念转过头,努力看清楚眼前人的眉眼。
她想要将这句话盯进他的心里:“其实我理解姆妈,她一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当然永远不会释怀。”
“后来她生病,请了医生才知道,她是被林老爷传染了。她跟我说,我们没钱,不治了,让我把她扔到浦江边自生自灭,传染给我就不好了。我怎么肯,首饰当完了我就出去做工,可一天做三份工也抵不上姆妈一天的药钱。为了赚钱,我什么都做过……是什么都做过,你懂吗……那段时间,我是没有功夫给你写信的。”
程征很艰难才克制住自己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他知道她正剖开自己的心捧出来给他看。
他痛得无以复加,“阿宝,别说了,不要往下说了。”
林念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继续道:
“后来我赚了钱,赚了很多钱。我欢天喜地地回家想要告诉姆妈,我能带她去医院了,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医院……我推门进去,姆妈不见了,她给我留了一封信。
信上写她不愿意将病传染给我,也不愿意连累我。
她说我始终是林家的女儿,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行得端、坐得正,若我为了她流落风尘,她宁死也不花我的钱。
她说……说她对不住我,从前扣下了我和你的信,都烧了。她还给你写了信,这封信足够令你死心。
姆妈还说,死在别人的房子里给别人添晦气,要赔钱的。但她死也不要花我的卖笑钱。
三天以后,巡捕房叫我去认领浦江上打捞的尸体,就是……就是姆妈。”
说到这里,林念已是浑身发颤。
眼泪在林念的眼眶里聚积成两个闪亮滚动的环,她死死咬着唇,咬出血了也不愿让它落下来。
她没有说的是,姆妈死了之后,她还曾写信给他,他没有回。
自然回不了,那时的小四已经参军了。
她原以为是他薄幸,现在知道了,她的小四哥哥从来没有忘记她。
小时候的娇娇儿林阿宝永远也想不到,十六岁那年出门远行,就此改变一生,并再也无法回头。
程征过去抱住林念,她的眼泪这才终于掉了下来。八年的委屈和怨愤全都压缩凝聚在这汪眼泪里,太滚热太炙灼,以至于其他地方一片冰凉。
他抱住她,本来只想安慰她。但在接触到她冰凉细腻的皮肤的一瞬间,他察觉到那部分在他生命中缺席已久的热度回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冬天把手伸进冰水里,抽出来的时候非但不冷了,甚至觉得热,热得发烫。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阿宝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从他身上抽出来的肋骨,是他的生命之火,欲望之光。
只有抱着她,他才是完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嗷嗷
有时候违禁词你真的没办法,谁能想到“狭□□仄”里居然有违禁词……
☆、压星河
外面下起小雨,沙沙响。
灰昏的晨光里,程征在克制自己身体的那股热。
他告诉自己,说点什么吧,哪怕一句话,哪怕几个字,就可以安慰阿宝。
林念还伏在他怀里哭,哭得发颤。她穿着素净的阴丹士林蓝的袍子,头发高高挽起,在脑后捆成一个马尾,露出雪白的脖颈。
程征低头,他发现她后脖子上有极细极细的透明小绒毛,沿着颈椎一直延伸进衣领,延伸进脊背。他吐息间,小小绒毛微微倒伏。
脑中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引爆了那股热流。
他头一次对她的哭泣毫无办法,索性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