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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素华睡着的时候,乔容站在她窗前,开始吹《牧牛曲》。

    记不清吹了多少遍,嘴都有些木了,素华的屋里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

    到了夜半,她的身影终于来到窗前,她推开窗户喊一声松哥,瞧见是她,怔怔出神许久,赌气一般坐回床上,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你们又在骗我。”

    兰香出来劝道:“四姑娘,少奶奶这病急不得,你还是先回去睡觉。”

    乔容摇摇头,也是赌气一般:“都别管我。”

    绣珠也退了回去,她吸一口气接着吹奏,雪不停得下,雪花飘落在身上脸上,她成了一个雪人。

    静夜中响起头一声鸡啼,素华推开窗户看着摇摇欲坠的她,看着看着眼泪落了下来,她吸着鼻子说道:“四妹妹,下雪了,徽州的雪景是最好看的。”

    乔容擦一下唇角的血丝,也笑了起来:“嫂子陪我去看看吧?”

    “好啊。”她微笑说道。

    二人罩了斗篷戴着暖帽脚蹬鹿皮靴,也不许人跟着,一人提一盏灯笼,并肩出了罩门,站在门前往远处观瞧。

    一切都变成了银白色,灰瓦白了,小桥也白了,树桠间缀满了白花,这白色却不平淡也不呆板,而是高低错落凹凸有致,各种形状生动得近乎妖娆。

    乔容深吸一口气,搓一搓手笑道:“上回这样神清气爽,还是在祁门看戏的时候。”

    “从祁门回来的时候,田间地头绿油油的,各种花开到极盛,天气还很热……”素华嗓音嘶哑说道,“我这些日子,很不争气是不是?”

    “嫂子醒了就好。”乔容说道,“一切都过去了,就等着嫂子醒来。”

    “这些日子里,出了什么事……”她茫然道,“我好像知道一些,又好像不知道,感觉家中乱哄哄的。”

    乔容拢一下斗篷从头说起,她说得很简短,自己在绣楼上的困境,那些纠结的小心思都略去不提,只提到因为大哥哥下落不明,大太太怪罪在父母头上,要将她嫁给延孝文以报复她的父母,毫不同意等到大伯父从杭城归来,他却已经中风,多亏里长主持公道,才取消这桩荒唐的亲事,大太太被关进绣楼闭门思过。

    提到大哥哥下落不明,她紧张看向素华,素华神色镇静,紧紧握住她手自责说道:“在你最难的时候,我却糊涂了,什么忙都没帮上。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样软弱。”

    乔容看她平静,方说起跟大太太你来我往的斗法,说罢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我觉得自己还是挺不错的。”

    “你太了不起了。”素华赞叹,“你一直在想办法,说来说去,到最后还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等我回到杭城,我定会找回松哥。”乔容目光灼灼看着素华,“嫂子信我吗?”

    素华点头:“我信。”

    “这个家交给嫂子了。”乔容说道,“大伯父需要照料,二哥三弟需要关心,尤其是绣楼里的那位,嫂子要管束着她。”

    “你放心,不管她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我都初衷不改,就让她在绣楼上呆着。”素华咬牙说道。

    天光渐渐亮起,雪不知何时听了,有几家特意在门外挂起一对大红灯笼,映衬着白色的雪地,分外好看。

    “咱们家门口也挂一对吧。”乔容雀跃说道。

    素华欣然附和,二人亲手挑起两盏灯笼挂了上去,笑着看向对方,暖帽沿下的脸庞被灯笼光映照得红扑扑的,眉眼弯弯红唇粲然。

    早饭摆在大伯父的书房,大伯父脚边生着暖炉,头戴黑绒帽,身穿滚了玄色毛边的羊皮袄,神清气爽临窗而坐,看到乔容进来,抬手指了指她,唇角一歪,带出几抹笑意,乔容笑道:“怎么?大伯父也嫌我笛子吹得难听?”

    大伯父点了点头,唇角笑意更深。乔容在他对面坐了,歪头道:“我这样就叫做五音不全是不是?”

    大伯父又点头,乔容哼了一声:“还不是随我父亲。”

    大伯父又笑,手指在她掌心划拉一个圈,意思是说,你说得对。

    正笑的时候,素华换好衣裳走了进来,来到大老爷面前扑通一声磕下头去,含泪说道:“父亲病成这样,我却疯疯癫癫的添乱……”

    大老爷忙指指乔容,乔容会意扶起她来笑说道:“咱们在门外说话的时候,被胡二给看见了,一早就禀报了大伯父,大伯父一听嫂子好了,高兴得再睡不着,天刚亮就兴致满满坐在窗边赏雪。”

    素华站起身看了看大老爷,忙忙说道:“开着窗户呢,父亲穿得有些少,我记得有一件貂毛的袄子,还是换上那件,我这就去拿。”

    大老爷摆摆手,示意不必换,比划着示意她坐。

    围坐窗前用过早饭,素华吩咐兰香,给绣楼上加送冬衣冬被,别让大太太冻着,又嘱咐一应饮食务必是热的,大太太爱喝银耳汤,每日炖上一盅。

    家中有她操持,乔容放下心,回到屋中倒头就睡。

    睡梦中传来一阵高声的喝骂,揉一揉眼睛凝神听着,是大太太的声音:“疯妇,自己夫君死了,你却在这儿过管家的瘾,我还没死呢,就算我死了,也是乔松的娘,你竟敢这样对我,我要让村里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

    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素华搓着手在雪地上转圈,嘴里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轻不得也重不得……”

    乔容跳下床喊一声兰香,指着绣楼道:“去,拿针去扎她的嘴。”

    “我不敢。”兰香瑟缩一下。

    “少奶奶糊涂那几日,大太太吩咐谷婆子把你卖到青楼,我跟她们说,少奶奶早就烧了你的卖身契,你不是奴才身份,而且你已经许了人家,她们才无奈作罢。”乔容看着她,“若非这么说,你这会儿已经堕入风尘。”

    “我去。”兰香一咬牙,拔脚往绣楼去了。

    大太太很快没了声响,素华这才放心进屋,在乔容床边坐下,笑对她说道:“你料得没错,我确实烧了兰香的卖身契,她也确实许了人家。”

    “就知道嫂子对人好。”乔容笑道,“只是兰香出嫁后,谁帮着嫂子管家?”

    “胡妈妈呀。”素华笑看着她,“以前只知道她饭菜做得好,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才知道她的能耐不止如此。”

    “我最该感谢的就是胡妈妈和胡大叔。”乔容感慨,“以后嫂子帮我报答他们吧。”

    “什么以后不以后的,我知道你着急回去杭城,可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也得等些日子,趁着在家的时候,自己报答吧。”素华笑道。

    乔容抿一下唇换了话题,说起素华失去神智之后,因为挨了大太太的打,两手揪住大太太头发用力撕扯,两脚不停踢打,大太太疼得杀猪一般嚎叫,又说大太太从那以后,看见她就说头皮疼,素华笑了起来,紧握着拳头道:“看来逼急了,我也不是个窝囊废。以后她再闹,我拿针吓唬她去。”

    乔容歪头看着她,她搓着手道:“她是松哥的娘,我总不能真的扎她。”

    “她享福惯了,受不得疼,扎一次也就长记性了。”乔容笑道。

    正说笑的时候,绣珠进来说宝来到了,二人到了正堂,宝来正在喝茶,手边放着一个包袱,瞧见乔容忙说道:“不是回杭城吗?说走就走,再过些日子新安江上冻,可就停船了。”

    素华愣住了,乔容笑笑:“绣珠早就收拾好了行装,正等你呢。”

    素华眼泪滚滚而下,乔容为她擦着眼泪:“嫂子既然好了,我一日都不想再等,我得回去找到我母亲找到松哥,再接父亲出狱。”

    “这么快,竟然这么快……”素华张皇着喊兰香,“快,给四姑娘准备冬日出行的衣物,暖炉,茶叶,点心,药品,都要预备,快……”

    乔容一把拉住她:“咱们看雪的时候,绣珠就在预备,每一样都很充分。”

    “穷家富路,每一样都不能俭省。”素华一边落泪一边在地下转圈,转着转着哭出声来,“不想让你走,可也不能拦着你,你这一去,不知道多少艰难,可恨我不能跟着去帮忙。这样,你带上胡二,他有些身手,可以保护你。”

    “胡大叔还得护着嫂子呢,大伯父也离不开他,他还得在胡妈妈膝下尽孝。”乔容红了眼圈,“嫂子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话是这么说,我不放心,我一千一万个不放心。”素华紧攥着她手。

    “放心吧。”宝来用力拍着胸口,“有我呢,有我护着四姑娘。”

    “你也是个孩子。”素华透过泪眼看着他。

    “我过了年十四了。”宝来不服气道。

    “十四也是个孩子,你们都还是孩子呢。”素华哭道。

    “还有绣珠呢,她大我一岁,比我能干,是个泼辣货。”宝来又道。

    绣珠红着眼圈瞪了他一眼,宝来又道:“少奶奶说这个是孩子那个是孩子,自己哭得比孩子还伤心,真是的。你哭成这样有什么用呢,我们还不是得走?”

    宝来说着话,猛吸一下鼻子。绣珠白他一眼道:“少奶奶可别再哭了,他就是山神庙中那个爱哭鬼,你招得他再哭起来,那可就没完没了。”

    “是我不好。”素华忙用两手捂了脸,闷声对乔容道:“去跟老爷道个别,话说得和缓些,别让他老人家太激动。”

    乔容嗯了一声,强忍着眼泪来到书房门口,胡二走了出来,低声说道:“老爷将一切交待了我,老爷说四姑娘趁着这会儿天气暖和,尽快上路吧,老爷让我驾车送四姑娘。”

    “我总得看看大伯父再走。”乔容一脚踏进门槛,胡二低声说道,“是老爷的吩咐,老爷说见面不过徒惹伤心,他的身子不能激动,就不见四姑娘了。”

    乔容点点头,迈出去的脚缩了回来,一转身,眼泪簌簌落下,瞬间淌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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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改一次文名,趁着没榜试试水,亲们原谅哈~

    文名文案再怎么改,文章内容不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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