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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

      诚然她是个大夫,也已经尝过了男欢女爱,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已经算是个老司机了,并不怕别人在她面前开黄腔。可……从小到大接受的是传统教育的郭思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吧?

    ——难道她拿承宠来向自己炫耀?

    叶芷青后知后觉想明白了,感情郭思晴是觉得她与周鸿分开了,攀上了魏帝便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这才特意来向她炫耀的?

    她差点笑出声。

    不说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入宫,更不可能羡慕做人家小老婆,就算是圣人身边的女人,那也是小老婆,要跪在皇后面前称妾的,与她一贯的处世原则不符。

    她是委实半点都不羡慕的。

    郭思晴还是太不了解她了。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郭采女可能有所不知,我呢是童大人举荐进宫为陛下调理身子的,就算是皇后娘娘想要我开方子调理,恐怕也得征询一声陛下的意见。至于采女……宫里自有好的御医,我就不逞能了。万一我开了药方,采女闹出毛病来,到时候算谁的呢?”

    郭思晴瞪着她,嘴唇都快咬破皮了,好容易将呼吸放平,总算喊了一嗓子:“姓叶的你别不知好歹!”

    叶芷青可不怕她,两人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姓郭的在深宫里胡熬,她却是不会长久留在宫中的,要回去跟她的鸿哥好好过日子,又何惧之有?

    “采女的意思是我给你开了药方就是知好歹了?实在抱歉啊,这事儿我可不能干,采女见谅!”

    她正要出门,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两名承乾宫里姑姑走了进来,其中一名还端着一碗汤药,面无表情道:“圣上口谕,赐郭氏避子汤一副。”

    宫中有规矩,侍寝之后若是想要妃嫔孕育子嗣,便不会赐汤药,若是不想让嫔妃有喜,会有专人熬了避子汤送过来,盯着侍寝后的妃嫔宫人喝下去的,半点假都做不了。

    郭思晴顿时面无血色的看着前来赐汤药的姑姑,目光扫过正要出去的叶芷青,那两名赐汤药的姑姑与叶芷青还曾讨论过宫中避子汤的药方,对于如何在尽量不要伤害宫妃身体的情况下改进避子汤的有效成份上还曾互相探讨过,也算是有些交情,见到她在这里,便露出三分笑意:“叶大夫也过来了?”

    叶芷青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姑姑说哪里话,我这么重的身子,如果不是陛下召侍,怎么会跑来凑热闹?郭采女遣了宫人去叫我,说是……侍寝的时候有些伤着了,想让我开一副药来涂。但我想着宫里御医恐有专管这一方面的,哪里轮得到我开药方,便没敢开,才说要回去歇息呢,就跟姑姑们遇上了。”

    那两名姑姑是专管魏帝妃嫔避孕汤药的,见过了太多的宫妃沉浮,真没想到新来的郭采女才承宠一回,骨头就轻了起来,竟然敢连陛下的御用大夫都敢召来开药方,委实胆大!

    “叶大夫快点回去休息吧,这么重的身子要好生养着,至于郭采女的伤……”她目中轻蔑之意一闪:“涂点要药膏就好了,我们姐妹手上就有,哪里用得着劳动御医?”

    其中一名姑姑来扶叶芷青,叶芷青推辞两下,被那位姑姑送出门去,客气了几句才回房,另外一名姑姑却留下来监视着郭思晴将那碗避子汤喝了个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次日三司会审,郭思晴果然很是安静,再没来找她半点麻烦,就连她身边的宫人再见到叶芷青,也夹起了尾巴。

    叶芷青心里烦闷焦躁,在宫里度日如年,原还想着过得两日就想办法向魏帝辞行,赶紧离开长安再说,没想到大半夜魏帝发起高烧来,被胡桂春扶着进了寝殿之后,才发现寝殿里好几位御医都在,脑袋凑在一起正在商量降烧的办法。

    她上前去瞧魏帝的面色,但见整张脸都烧的通红,意识都昏迷了过去,说不得便是急怒攻心,当时用了强大的意志力忍着,硬压了下去,没想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抵受不住,发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宫里的消息,有路子的固然能知道魏帝微恙,太医院大手全驻扎进了承乾殿,如周鸿这般在宫中没有眼线的在京里便跟聋子一般,双耳不闻。

    叶芷青大着肚子在承乾殿里守了一夜,魏帝清醒的时候她尚能随侍调理,等作主的人高烧昏迷,她除了过来把个脉,便插不上手,只能在殿里干候着。

    太医院众人对她颇有微词,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能被请进宫里来,圣人心大不说,举荐的童文议也不是好东西,就凭她那几手微末伎俩,若不是瞎猫碰着死耗子,难道还真能比过大半辈子泡在太医院的正牌御医?

    叶芷青也知道她进宫是砸了太医院的牌子,往众位太医脸上扇耳光,他们心里肯定不好受,把过脉之后知道魏帝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便知趣的退到了一边去,由得太医施针降烧,直折腾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魏帝的烧还没有降下来,太子已经被禁足东宫,今日也并非休沐,朝中无人主事,上朝的官员们入宫之后在大殿里候着,却迟迟不见魏帝,便有几位重臣组团来寝殿求见,却被太医堵在了门口。

    前来求见的除了朝中重臣,还有几位皇子。

    太子是皇长子,二皇子常年病着,在府里以汤药养着,基本不理朝事。余下的皇子们以三皇子为长,全都堵到了寝殿门口,口口声声要侍疾。

    胡衍堵在寝殿门口,满头冷汗都要下来了,只盼着魏帝赶快醒过来,但魏帝高烧是降了一些,人却仍旧昏迷着,太医院汤药针灸齐上,全力施为。他又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安抚住了众人,让他们耐心等待。

    到了傍晚,魏帝总算是醒了过来,召了几名重臣进去吩咐几句,便让他们出宫去了,至于门口候见的皇子,却被挡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太子之事让魏帝疑心更重,还是权势早就将父子亲情隔成了天堑,魏帝对儿子们戒备似乎更重了,就连素来受宠的三皇子也不肯见。

    叶芷青在寝殿守了一日夜,又累又困,她还怀着孕,劳累加倍,向胡衍告了个假,便出了寝殿,往围房而去。

    围房地处偏僻,她在寝殿候着的时候,身边侍候的宫人都不能入内,出来的时候便向寝殿外的小宫人借了个灯笼,自己提着回房去,哪知道才走到了半道上,忽听得背后有脚步身靠近,还未开口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往旁边更暗处拖去,手里的灯笼掉到了地上,打了个滚儿灭了。

    四周死寂一片,只能听到静默无声的挣扎,与男女之间的角力,还有鞋子在砖石地上拖过的声音。

    叶芷青这两年经历过好几次危机,但是从来也没有如今日一般让她更为心惊。拖着她的很明显是个男人,她都不知道是哪里碍了别人的眼,只能下意识的以一只手护住了隆起的腹部。

    拖着她的男人似乎也没有立刻要将她弄死的打算,避过了她的肚子,直将人拖到了承乾殿最深最远处,那里栽种着数丛竹子,旁边还有亭子,只是入夜并未点着灯笼。

    月朗星稀,男人松开了手,她猛的转身,便看见一张笑嘻嘻的面孔,心里暗惊,面上勉强保持着镇定:“不知道三殿下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三皇子似乎丝毫也没觉得自己所做有错,细细打量着她,忽道了一声:“可惜!”

    叶芷青心中沉了一下:“可惜什么?”

    三皇子胆敢跑来将她拖到此间,自然是之前费过功夫,将她调查了一番,在她面前似乎也不介意说实话:“本王只是可惜生的这么花容月貌,怎么偏要吊死在周迁客那刷歪脖子树上?”

    “三殿下来找民女,想来不是要跟民女探讨周大人与民女之间的事情吧?”

    三皇子笑笑:“你倒是聪明。”他单刀直入:“本王进不了父皇的寝殿,又忧心父皇病情,很想知道父皇怎么样了,但胡衍那老货嘴巴紧的跟蚌壳一般,便想到了叶姑娘,不如叶姑娘告诉本王吧?”

    叶芷青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有求于她就还有救。

    “三殿下若是能送民女回围房,民女定然告诉殿下陛下的身体状况。”

    三皇子顿时笑了起来,他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人,竟然还敢跟他谈条件,这时候保险点不是应该考虑自己的以后吗?

    他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原本温雅的面孔竟然透着邪气:“本王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女人,你难道就不怕本王——”他做了个拧断脖子的姿势。

    叶芷青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这深宫里无声无息弄死个人太容易了。

    “民女虽卑微,但却在陛下身边随侍过一段时日。民女死了不要紧,但陛下心里会怎么想?他肯定会想到,也许是某人伺机想要知道陛下的近况,这才找到了民女头上。偏偏民女守口如瓶,于是便被人弄死了。民女死则死了,但是让陛下去怀疑身边的人,然后再清查下去……想必不是三殿下乐于见到的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