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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梁点了点头,边看边吃那蜜饯,弄得两手上粘糊糊的,半日又问:“殿下,那又是什么?”

    定权道:“这是妙通真人求仙成正果的故事。”

    定梁问道:“什么叫成正果?”

    定权随口答道:“便是万寿无疆。”

    定梁似懂非懂,又问:“那么陛下也是要求仙么?”

    定权笑道:“陛下是圣明君主,不信这些幻术。你为何不去敬陛下杯酒?”

    定梁低头道:“我不去,我害怕。”

    定权忽而想起这个幼弟生母分位极低,皇帝平素似乎也从不这幺子放在心上,一时看着他,觉得可怜,便伏在他耳边悄悄道:“不妨事的,哥哥也怕。可哥哥方才便上去了,还说了好些话儿呢。”

    一面抽出手巾亲自给他擦了擦手,与他放入袖中,又用自己的酒杯倒了杯酒,撺掇他道:“去吧,去跟爹爹说,爹爹万寿无疆。”

    定梁便捧了卮酒,摇摇摆摆走上去,与皇帝说了几句话。皇帝便笑着接酒吃了,又吩咐了陈谨些什么,似是赏赐,才放他下来。定权正看着,担心他走路不稳要摔倒,忽见王慎下来,道是皇帝叫他,忙起身上前,叫道:“陛下。”

    皇帝见他笑道:“没什么事情。你舅舅节后便要动身了,你也敬他一杯酒,这次过后,一家人要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你去叫他过来坐,朕和他就近说说话。”

    定权应了一声,并不动身,只示意王慎前去请人。皇帝略笑了笑,便也没说什么。一时顾思林离席上前,群臣自然侧目了片刻,又若无其事欢饮了起来,只是不知哪个眼尖的借着酒力忽然叫到:“下雪了!”

    众人转眼看向殿外,果见天色全暗,已有碎玉琼瑶飘落。初时不过星星点点,其后却如破絮,如鹅毛,渐渐密了起来。便不由交口称赞,皆道是祥瑞之兆。就此便开始联诗作对,无非又将梨花、柳绵、撒盐一类的典故搬了出来,互鼓互捧,互贬互损,仍像争吵朝事一般,热闹非凡。

    皇帝眼见瑞雪,心内也甚是欢喜,懒得去管那文人游戏,单命一个老状元做了众人的裁判,一面只和顾思林慢慢饮酒说话。定权在一旁倾听,却都是些毫不紧要的言语,半句也不摄边情朝事。这般放眼望去,只见一殿之上做戏的只管做戏,做诗的只管做诗,竟是各自为政,秋毫不犯,心内也觉得好笑。他今日本来便多喝了两杯酒,连日又实在操劳,几番闭目假寐,叫皇帝看见了,便指着他笑对顾思林道:“太子小时候最喜欢下雪,长大了反而转了性子。”

    定权不知这话柄几时移到了自己身上,惊醒了忙趋前道:“臣死罪。”

    皇帝望他片刻,笑了笑,道:“我和你舅舅正说你小时候,有一遭悄悄背着人吃假山上的雪,吃得肚子冰凉,破了几天腹。”

    皇后在一旁笑道:“这事妾也记得,太子那时还是清河郡王呢,病才好便嚷着吃酪。王妃不许,小郡王还哭了小半日,我们都听见了。”

    定权脸上一红,却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件事情,悻悻答道:“是。”

    皇帝不再理他,只和顾思林又说起了他腿伤的事情,顾思林也问皇帝近来身体可安和,皇帝便抱怨总是腰酸。定权偷偷看去,但见二人面色都十分平和,不似君臣,倒似积年挚友一般,忽而疑心自己是否又睡着了。闭目又睁开,如是二三次,见殿上殿下的情势依然,甚至还找到了正坐在角落东张西望的定梁,这才知道并非梦中。只是觉得这一殿上下,都明媚繁华到了极致,反得心生盛筵难再的悲凉。

    待得一干人等的诗句做到无可做处,亦分不出高下来,定权与顾思林早已各自归座。眼见天色全黑,宴上歌吹也将收尾,定权心内方舒了口气,忽见陈谨进来,附在皇帝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皇帝的面色便陡然变了。他眼见得二人对答了数句,心知有事,却摸不出半点头绪,忙转回头去看顾思林,却见他正与旁人说话,仿佛并未在意。

    皇帝听陈谨说完,挥手令他下去,眨了眨眼睛,只觉面前一片刺目白光。想来究竟还是燕饮无度,以致中酒的缘故。自己拿手指压了压鼻侧的四白,头脑中随着一阵阵轰鸣,周遭的正在演奏的声乐便如几方人在争吵打斗一般。抬眼瞧了瞧太子,见他也正举目仰视自己,面孔周围浮着一层淡淡清光,将五官都笼罩住了,却依然知道,太子这一回并没有刻意避开自己的目光。这般父子对望,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皇帝心内只觉得诧异。都说天下至亲,莫过父子,可是面前这个儿子此刻心内在想些什么,自己却半点也猜测不出来。

    皇帝终于是感觉到了疲惫,垂下眼帘,朝着定权招了招手。定权愣了半日,直待王慎在一旁悄悄推了自己一把,才如梦初醒,缓步走到皇帝身旁,低声叫道:“陛下——父亲?”

    皇帝只觉这声音遥遥传来,无比陌生,问道:“太子?”

    定权答道:“臣在。”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道:“朕有些病酒,想先回去歇歇。”

    定权思量了片刻回道:“天色也晚了,这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