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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快收场了。陛下如身体不适,待得曲终,臣吩咐停了飨宴,亲自服侍陛下还宫可好?”
皇帝微微一笑,道:“不必了,这出戏正唱到最热闹的时候,何必我一人向隅,使得满座不欢。只说我去更衣罢,你且劳神替我看看就是了。”
定权不知皇帝此意为何,只觉大为不妥,方想再进言相劝,已听皇帝向皇后招手道:“卿卿,你扶朕进去吧。”
话既出口,皇后和太子面上都是一滞,良久方闻皇后笑道:“是。”
帝后出殿时,雪已积得有半尺之深。二人同上了舆辇,皇后方笑道:“陛下是从没这般叫过臣妾的。”
皇帝眼望夜空,半晌失神,方笑问:“怎么,你不喜欢?”
皇后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曾听惯。”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道:“卿卿,那个孩子没有了。”
皇后一时没有听清,问道:“陛下说什么?”
皇帝说出了这几句话,忽觉连同情境都如曾相识,熟悉得骇人,无奈偏偏头痛如裂,只是想不清爽,半日还过神来,方微微一哂,道:“是二郎的那个夫人,说路途中受了点惊吓,母子便都没有保住。”
皇后闻语,愣了半晌,方抓紧了皇帝的手,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会受了惊?”
皇帝抽回手去,淡淡应道:“朕自然会去查的。”
二人默坐舆中,许久方闻皇后低低泣道:“也有六个月了,可知道是男是女么?”
皇帝只觉她这话无比可笑,冷笑道:“是男是女,还有什么要紧吗?”
皇后点了点头,一片昏暗之中,一点冰凉的东西突然打在了皇帝的手背上。皇帝不知那是她的眼泪,还是偶入车辇的雪片,心中只是稍感嫌恶,伸手将它拭去,转过头去望着那飞雪,冷冷道:“是个郎君。”
臼峭蚴偈パ纾皇帝一人甩手先走了,留下太子压阵,却实在不太成话。定权无奈,好容易待得一出戏罢,装腔作势溜到后殿小坐了片刻,才又出来传了令旨,说陛下深感众卿心意,宴上多饮了几杯,借着更衣的机会便先歇下了,请众臣勿念。又恐众人再生猜疑,饶是心内急躁,面子上却还要做出一派安详模样,也借机半推半就又多饮了数杯。好容易支撑到曲终宴罢,替皇帝一一受礼还礼,将各种冗杂俗事料理完成,已近戌时。出得殿来,方知雪意已深。望着风华殿前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雪地,只觉龌龊非常,不由皱了皱眉头。王慎追上来为他拉上貂裘,又吩咐准备肩舆。定权摆了摆手,问道:“阿公,适才陈谨跟陛下说了些什么,你可听到了?”
王慎原本盘算着待他还宫再与他说此事,既然他现下发问,便悄声回道:“老臣也没听清楚,听得一二句,像是说广川郡的事情。”
定权听见这个封号便觉厌恶,问道:“他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万寿节上又拿出来搅扰?”
王慎见他眼神迷离,似有醉意,索性贴上去与他耳语了两句,才道:“臣估摸着是这么回事,陛下心中伤感,所以才中途避席了。”
定权回想起方才皇帝望着自己的神情,回忆前事,心内也慢慢牵扯出了一点如同歉疚般的疼痛,在这清冽夜空中吸了口气,再吐来时却是满脸的冷笑:“不过是个庶子,何至于此?”
王慎只叹口气,也没答话。
二人正在雪中站着,到底是王慎眼尖,喊了一句:“六哥儿。”
定权才抬头去看,见定梁果然站在一旁,便将他抱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还不去?”
定梁突然叫道:“哥哥!”
唬得一旁服侍他的人忙打断道:“要称呼殿下。”
定权笑道:“无防,随他叫什么。——怎么了?”
见他从怀中掏出适才自己给他的手巾,已是皱巴巴的一包,道:“方才我吃了哥哥的果子,也给哥哥留了几个。”
他这般投桃报李,定权自然觉得好笑,借过随手递给了王慎,道:“那便多谢你。”
忽而又想起一事,问道:“爹爹方才和你都说了什么?”
定梁歪着头想了半日,道:“爹爹说,什么万寿无疆的话,那是你哥哥骗你的。没人能够万寿无疆。”
定权微愣了愣,定梁便又追问道:“真的吗?”
定权点头苦笑道:“对,爹爹是圣君,所以不信哥哥说的谎话。”
一面放他下来,叫人好生护送他去了。
定权在雪地里立了片刻,看看笙歌散尽,人去楼空,终于开口嘱咐道:“今日一整日,陛下也乏透了。再听着这等事情,想必心内不豫,还请阿公留神侍奉。”
王慎知他的心思,答道:“殿下放心,请登舆吧。”
定权笑拒道:“不必了,我走回去,也好醒醒酒。”
王慎劝他不过,只得随他而去。
因是月初,更兼落雪,并无月光。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夜色深沉,如洪荒初辟,宇宙重开。定权命一干人等远远相随,亲自提了一只灯笼,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