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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偏躲开来,轻轻“啐”
了一口,羞恼道:“姐姐和我略熟识些,话便越说越不成样了。”
蔻珠袖手,向她嘻嘻一笑道:“你且自己往后看,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了。”
阿宝微微脸红了脸,避开她目光,岔开话头问道:“听说太子妃殿下是去岁殁的?”
蔻珠点头道:“是四月间,生小郡王的时候,母子两个都没保住。”
顿了片刻又道:“总是没有母仪天下的福泽罢了。”
阿宝望了阁内一眼,急忙去扯她衣袖。蔻珠笑道:“不是说睡着了的么?”
又指点她翻动薰笼上的衣物,接着道:“不过你言语少,人也谨慎,这都是极好的,比我初来时候强多了。”
阿宝问道:“贵人姊姊侍奉殿下多久了?”
蔻珠叹气道:“我十岁入宫,起初当过几年杂役,殿下冠前一年才划入的东府,后来跟着到了这边。”
又问道:“你之前可还侍奉过何处?”
阿宝摇头道:“没有。”
蔻珠又问:“那你爷娘兄弟呢?都在哪里?”
阿宝淡淡摇头道:“爷娘都过世了,我也没有兄弟。”
蔻珠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只是摸了摸她的手。这时忽见太子的近侍入内,问蔻珠道:“周总管来说,张大人来了——殿下还睡着。”
蔻珠点头道:“知道了,你请张大人少待,我去请殿下起身。”
又指着那衣服嘱咐阿宝道:“勤转移些,省得着了炭气,殿下是不喜欢的。”
这是正大事,她嘴角却带出一个多余的清浅笑意。于是那本当应是奴婢对主君苛政的诽谤,陡然便变成了纵容和怜爱的抱怨。
因处燕居,定权只穿着一件褙子,此刻蔻珠帮他在外又加了道袍,服侍他掠鬓整冠,定权这才吩咐将人引入。张陆正今日依旧如前具服前来,见面后连忙施礼道:“殿下像是大清减了,臣等死罪——只求殿下明示,究竟所为何事?”
定权让他就坐,摇头道:“孟直不必忧心,罪由可笑,倒无需计较。其实为的不过还是李柏舟的那桩公案。”
方将经过大略说了,又笑道:“陛下就算为了摆个样子给众人看,剥剥我的脸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虽避重就轻,张陆正听了事由,个中原委却也想明白了,他既不肯明说,也便不再点透。如此沉默了片刻,方将身随带来的一只锦函奉上,定权疑惑打开,见是薄
×骄砺橹剑展开略看了一眼,便惊喜道:“孟直果然神通,如此珍奇都能网罗。”
细细看了片刻,爱不释手,叹道:“只怕某夺人所爱,又觉于心不安。”
到底觉得这言语并不诚恳,自己便先笑了。张陆正道:“臣于此道,不过爱好平平,此物若还能当得起殿下钧鉴,也算适得其主。”
定权笑道:“孟直谦逊。只是我如今还算是待罪,也不敢多留孟直,待日后再亲自为孟直点茶做谢如何?”
张陆正见他的目光始终未从那字帖上移开,满面皆是一脉天真的欢喜神情,稍觉难过,终是又静待他赏玩了一时,方道:“臣今日辞去,日后再想蒙殿下赐茶,只怕不及从前便利。”
定权抬目惊道:“孟直此言是何意?”
张陆正苦笑道:“臣今日朝后听闻,陛下已径发敕旨,以臣等佐导殿下失职为名,欲更换詹府属官。如今敕书已经返回门下,中书省又空虚,只怕早则今日午后,迟则明日午前,便有旨意到詹事府了。”
定权呆坐半日,方问道:“可知道这次替去的都还有谁?”
张陆正叹气道:“凡举正官和首领官皆卸除詹事府职事,仍各领本职,倒还未听说有别的处分。”
定权颔首,良久方冷笑道:“我当日忖度着也会有这一手后续,看来还不算愚昧到底。只是行动如此之快,牵涉如此之广,却出乎我的意料。”
张陆正无奈劝慰道:“殿下亦不必思虑过度,事已至此,想必陛下……不至再穷究前情。臣等仍领部务,省部中事,仍可为殿下效力如前。”
定权站起身来,上前携他手道:“非我疑孟直用情,只是今后,孟直来再见我,便属私谒之罪,只恐诸事亦将大不易。”
又咬牙叹道:“何况想来使人寒心,一诏中旨,断狱亦可,废立亦可,生杀亦可,何至于算计至此?”
张陆正亦起身,拱手劝道:“殿下勿做此泄气语。漫说大司马现仍在前线苦战,与殿下有唇齿之托;便是想想先皇后,殿下也万不可心存此念。”
定权听得心下隐痛,打断他道:“孟直不必多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君君方臣臣,父父方子子,至此方觉圣人之言,本来非虚。不为这虚位,不为着你们,单是为自家一线生机,孤也断然不会往后退让半步。”
又道:“前方的仗还在打,我料这一时半刻还不至再将我如何。你我各自珍重,暂观其态。詹府新任何人,如有消息,也请遣人速速报我知道。”